“啊”
只是細細的一條縫,我便立刻掩住嘴巴將白布蓋了回去,身體無法支撐般的後退了幾步,直到蘇玖將我扶住。
“怎麼怎麼會”
我顫抖的手指不可置信的指向夏南澄的身體,明明不久之前她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就
“夏南澄女士十六個月前就查出了肺部陰影,當時便懷疑是肺癌,卻不知爲何,夏女士拒絕進行進一步檢查治療,直到一個月前,她才入院,可癌細胞已經轉移了,很遺憾。”
“南澄姐”
我緊抿着雙脣卻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哪怕之前我就知道她生病了也好,起碼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點緩衝都沒有,她就這麼離開了世界。
“莫小姐,人死不能復生,您節哀。”
我閉上眼睛,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的滑落,我忍不住想起見她的那天晚上,她反常的說了那麼多話,我卻遲鈍的毫無察覺是不是當時我多問幾句,她就會告訴我,就算我不能爲她做什麼,起碼不會讓她最後的日子那麼孤單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走出太平間時,我腦子裏不斷的回想着那天晚上夏南澄的話,她說她沒有父母,相依爲命的奶奶也早就去世了,她也不再敢觸碰愛情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臨死都只能託醫生來完成遺願
她的香水永遠清雅淡泊,她這一生卻過的太苦我終究是不懂她,不配她將我當做朋友,說了那許多話。
“莫離。”
紀梁趕來時,我剛剛走到醫院門口,哭的像個淚人,他耐心的爲我拂去眼淚,安慰我人死不能復生
“十六個月前十六個月前那不就是香水沙龍開始之前嗎”
我擡頭看着紀梁,訥訥的說。
“莫離,你說這個做什麼”
“做什麼你瞭解ann,你知道她現在喜歡什麼樣的香水,你知道什麼類型的香水能奪冠是嗎”
“你在說什麼,莫離”
紀梁看向的眼睛裏似乎有一絲慌亂,這也讓我更加肯定,
“沙龍開始之前,你知道她生病了嗎”
“”
紀梁沉默片刻,終究是點了點頭。
“你這個瘋子”
我失控的一把將紀梁推開,擡起顫抖的手指指着他哭罵,
“你這個瘋子你知道她病的那麼嚴重卻還要她爲了你的利益去參加那個什麼破比賽”
“莫離,你冷靜一點”
“我不想冷靜現在她死了你早就知道卻騙我說她沒事你自私自利你冷血無情你這個殺人兇手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將剛剛收到的荷包扔到他身上,將他狠狠推開,我什麼都可以將就唯獨不能接受對生命的無動於衷。
夏南澄一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後之事,沒給任何人添麻煩。
我打開夏南澄最後留給我的信封,裏邊除了一個地址什麼也沒有,我想,她大概是想讓我常來看看她吧。
我看着墓園裏這塊小小的石碑,那幾乎千篇一律的墓誌銘,無法想象它如何就能這麼輕易的定義人的一生。
我彎腰將白色的雛菊放在墓前,俯身看着她的照片,正合人淡如菊四個字。
她不想將自己的死訊傳遍世界,只希望在那些曾經聽聞她的那些人心裏安安靜靜的隱居着。
回到公司,我噴了一下新買的香水,是剛進乘的那一款,被條條框框束縛的太厲害,半分靈氣都沒了,可它卻是唯一一瓶我跟夏南澄一起參與了的香水。
如今嗅起來,還真是歪打正着的有了幾分此去不經年,卻已物是人非的味道。
“莫離。”
“莉莉安。”
我收起香水,輕輕吸了口氣,
“有什麼事嗎”
“香氛體驗館內部設計圖已經重新繪製了,而且工作團隊已經全部替換,應該不會再有問題,薰球也是找的手藝人全部手工製作,絕對不會出現上次的狀況。”
“那就好。”
我看着重新繪製的圖紙,相對於原來只保留了入口處的清雅的宋風設計,進了第二道回門便轉了風格,層層遞進,一樓之間,採納千年。
“莫離,你跟紀梁真的就斷了”
我正看着圖,莉莉安試探一問,我合上手裏的圖紙,
“前幾天蔣翼不是說了融資的事情嗎提上日程吧,開個會討論一下。”
“哦,眼下我們四個股東的話就是,你我,蔣翼紀梁。”
“”
我胸口一滯,還真是怎麼都躲不過他了。
“那我就不出席了,我的意思你帶爲傳達就好了。”
“你何必呢消停點過日子不行嗎,非這樣,再說了本來這種小場合紀梁也不會親自來。”
“他不來你不早說對了,你跟蔣翼是怎麼回事”
我心煩意亂的岔開了話題。
“他,提起來我就煩,他全家都煩。”
“這麼嚴重”
莉莉安哼了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可理喻,
“你記得那天喫飯我接了電話出去了吧”
“記得,怎麼了”
“蔣翼他媽找我,我本來還以爲要來大生意,態度好的一批,結果那阿姨一張口就是女孩子喜歡衣服首飾沒關係,可也得取之有道,我看你這樣是他身邊的祕書吧”
“我一開始還沒聽明白,還跟她解釋,我說夫人,我主要做公關。你知道她多過分她朱脣輕啓,紅口白牙的做公關可以,別當小姐就成,我兒子有女朋友,你最好知難而退。”
我不厚道的憋了一下笑,儘管過了這麼久了,莉莉安依舊是說起來就氣兒不打一處來。
“我這才知道敢情那大娘是蔣翼他媽啊,她看我那眼神,上下打量,就跟看貨一樣,我一個受過高等教育進過世界五百強企業的超級白骨精被她說成什麼了氣死我了”
我笑着笑着忽然反應過來,蔣翼他媽口中的女朋友不會是我吧
“不是,莉莉安這事兒可能有誤會”
“有誤會也不行,素質太低了”
“你先聽我說”
我將之前跟蔣翼回家那檔子事兒給莉莉安說了一下,做好了準備被她劈頭蓋臉的教育一番的準備。
偏偏這時候蔣翼踩着風火輪進來了。
“安安你上回不說想看音樂會嗎票我搶着了”
莉莉安雙手抱胸,斜睨了蔣翼手中兩張票一眼,
“你們倆去吧,我先走了。”
“安安,怎麼我剛來你就走”
“不走怎麼着咱三這關係多尷尬呀,你選妃呢”
“什麼怎麼又”
也不聽蔣翼再說,莉莉安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的就離開了,蔣翼轉過頭,我立刻捂住了臉,這個我可真的冤
好在莉莉安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誤會解除了也就沒在放在心上,不過蔣翼他媽這心理陰影是徹底留下了。
轉眼進入了六月份,原本只是微微回升的氣溫隨着vogue的出刊一下子迅速攀升,非默幻和風語的銷量更是另許多國際品牌對中國香水刮目相看,中國調香界這碗冷飯竟一下子也有了那麼點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勝景。
趁着這陣好風向,伊人從融資到上市,再到香氛體驗館計劃投入運行一切順利的不像話,伊人這一路經過了篳路藍縷的開端,終於迎來了勢如破竹如丸走坂的發展形式。
這於我,於蔣翼,於莉莉安,於整個時尚行業,都算得上是值得慶祝的一件大事了。
“無畏悲歡,不拒愛恨,逆天盛放簡直說的太好了”
莉莉安捧着剛到手的vogue心情激動的無法形容,
“你看着封面照,比超模都不差什麼,不行不行,我非要洗出來,裱起來掛家裏不可”
我就着她手裏看了一眼雜誌封面,上邊的我微微凌亂的發間別了一支茉莉花,彷彿在崇山峻嶺間跋涉了整夜,帶着微微的頹倦,揚起的臉上表情清冷卻仍是山海皆可平的倔勁兒,整張臉上不施粉黛,眉毛雜亂而野性,眼尾下緣幾顆小小的雀斑此刻不覺得是瑕疵,反倒算得上是點睛之筆了。
這keith拍照水平真不是蓋的。
“vogue一出刊,本來幾家在觀望的投資公司立刻就下手了,這樣一來我們融資成本至少降低了三成,還有咱的股票,剛上市就一路飄紅,也不枉我這一年累死累活了。”
蔣翼盯着手上的筆記本電腦,可是說是激動的熱淚盈眶了。
“你話怎麼說這麼利索,跟你有什麼關係,還是我們偉大調香師的功勞。”
莉莉安拍了拍我的肩膀,抱着雜誌恨不得親幾口,
“安安瞧你說的,我也不也屬於鳳棲梧桐,君子不立圍牆之下嗎”
我笑了笑,伊人成立這麼長時間了,大小成就都有了些了,當初追隨至今的員工自然不能虧待,便提議,
“當初我們一起創業,能有今天也算是初步實現小目標了,這樣,今天正好是週五,晚上公司就聚一下餐吧,畢竟都是大家的功勞。”
“好啊,那今天晚上都得去啊”
“我就不去了,還有幾款漢代風格的香薰沒做好,我晚上再琢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