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副駕駛上靠着車窗,不斷倒退的風景,啃咬着左手上的指甲,我怎麼這麼倒黴了,明明都是煮熟的鴨子,卻還是飛了,要是紀梁知道了,又得說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你就沒什麼要說的”
一旁開車的紀梁忽然開了口。
“沒有啊,沒有。”
我搖了搖頭,接着啃指甲。
難道我要說我費了好大力氣幫你找到了能夠還你媽清白的證詞,但是丟了。這跟什麼都不做也沒區別。
“沒有”
“”
紀梁的語氣微微有些變化,我扭臉看着他,才意識他說的是我應該給他道歉吧,可是我咬了咬脣,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知道我那些話有多傷人,更不奢望用三言兩語就能彌補。
我忽然想起來,那證詞錄音丟了就丟了,只要證人劉茂還活着,那再錄幾分也沒問題,但願他能命大一點,別讓段丹衣給揪走了。
“那個,我不回家了,你送我去公司行嗎”
我得趕緊找到莉莉安,讓她朋友帶我去找劉茂。
“”
紀梁薄脣微抿,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我皺了皺眉,剛纔就不該一時惜命讓他送我的,現在也不是鬧彆扭的時候,我想了想,要不回家再說吧,之後我再打車去公司。
剛好這時候莉莉安給我打來電話,
“莫離,你在哪兒呢”
“喂,莉莉安,我回家呢。”
“那你遇到紀梁了嗎”
我下意識看了紀梁一眼,
“遇到了。”
“這下冰釋前嫌了吧”
我咬了咬脣,東西都沒了,上哪去冰釋前嫌
“不會吧,還沒好我明明都把東西給他了,他還看了你一晚上呢”
“啊”
我下意識又看了紀梁一眼,這張冷臉也不像是能照顧我一晚上的樣子,更談不上半點高興。
“那也只差一層窗戶紙啦,你說句話就好了,這麼沒用,我掛了。”
“”
我這不明所以的又被教訓一頓,掛斷電話我看着紀梁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東西都給他了,他就算是不感動,也該稍微開心點吧,這事不是對他挺重要的嗎
如果說真不領情,那幹嘛還留下來照顧我
“紀梁”
“段丹衣你是惹上癮了是吧消停點不行”
紀梁頗不溫和的語氣聽的我心裏也不太舒服,可是轉念一想,多少次我們都是因爲語氣上雞毛蒜皮的計較就把原本的互相關心演變成了互相較勁。
我現在又餓又累,只想讓他好好疼愛我,不想跟他較勁,於是裝可憐道,
“那我也不知道怎麼着又扯到她身上了,我也很害怕啊。”
“知道害怕就不會收手”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怎麼能半途而廢,再說給你你又不要。”
“”
紀梁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看樣子也沒那麼彆扭了。
“公司到了。”
“”
這就到了
“那我要不要給我媽打個電話提醒她最新別出門”
“不用,段丹衣昨晚的行動是因爲你動了她的貓,因爲你太不安分,三番兩次觸她的逆鱗,動你媽幹嘛”
我擡了擡眉毛,怎麼不是因爲證詞原來是因爲貓
“你怎麼知道”
“因爲她沒動劉茂,也沒有取走車禍現場的任何東西。”
“哦。”
我點了點頭,好像也沒什麼要說的了,只好解了安全帶,準備下車等着來日方長。
“那我先走了,謝謝你送我過來。”
我看着紀梁,他也沒什麼給反應,倒是我的肚子很不給力的叫了一聲,我趕緊拉開車門,要下車,卻忽然被他一把拽了回來,車門也又帶上了。
“”
我還沒反應過來,車子一個急轉就向反方向行駛去了我趕緊拉上安全帶,這出車禍出的都有心理陰影了,生怕再撞出去一回。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紀梁的表情,臉上沒什麼變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關節卻都泛出了青白的顏色,我越發不明白他心裏是怎麼想的了。
沒多久,車子就開回了宜園。
一進門,我問問到了廚房裏飄出來的淡淡清香了,原本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就晴朗了,這個人真是的,明明都做好飯了,還非得繞那麼大一個圈子纔回來喫,還擺着一張臭臉。
“過去喫飯。”
“哦。”
我微微揚着嘴角點了點頭,盥洗間單手擠了點洗手液隨便洗了洗手。
自從上次骨折,我的左手就一直厄運不斷,就直接導致了每次來宜園喫飯,桌上都會有排骨湯,每每喝的時候我都會感慨,就紀梁這手藝不開個靚湯店真是可惜了。
他這樣子其實我也可以理解,可是我昨晚到現在一滴水都沒喝,所以相比於紀梁的情緒,我還是對喫飯比較着急,大概吃了個七分飽之後,我才擡起頭來看着他,
“紀梁,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
“喫飽了嗎”
“飽了。”
“再喫點。”
“好。”
靠這對了哪門子話,說了些什麼啊
喫完飯紀梁繫着圍裙在廚房收拾碗筷,背影賢惠的不像話,我暗自羞惱,他明明這麼好,我爲什麼曾經會不相信他呢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點難過,又有點暖飽思丫欲。
我輕輕走到他身後,將臉若有似無的貼在他僅着了一層白襯衫的肩膀上,
“紀梁,我想洗洗臉。”
他身體微微一僵,
“你手除了不能提重物沒什麼大問題。”
“那你不也熬排骨湯了嗎”
“是我慣的你嗎”
“嗯。”
紀梁微微回了回頭,將最後一個碗擦淨放了起來。
柔軟的泡沫在臉上慢慢揉開,舒服的讓我順便又開始懷念之前躺在他腿上讓他擦頭髮的美好感覺了。
我睜開眼睛恰好看到他遠山一般的眉峯正憂鬱的蹙起,彷彿在做在經歷什麼十分艱難的抉擇。
“怎麼了”
“沒什麼,彎腰,衝乾淨。”
“”
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又沒法言說,洗淨後,紀梁拿毛巾緩緩地擦拭着我臉上的水珠,擦到最後如釋重負般的轉過身去。
“你走吧。”
“什麼”
我輕輕拉了拉紀梁的襯衫,從前我惹他生氣的時候多了,就算是這次比平常更嚴重些,但是剛剛不還挺好的嗎
或者他是想讓我承認錯誤嗎這好像也不過分。
“紀梁,我知道錯了,不只是這一次,我錯了很多次我以後不會了還不好嗎”
“別說了。”
“你還生氣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真的想告訴你,我”
“行了,我送你回去。”
紀梁扔下毛巾不由分說拉着我就往外走,我懵了一下的工夫就被他從盥洗間拉到客廳外了,這是什麼情況,總不至於生氣成這樣吧
“紀梁你幹嘛啊,這就太小氣了吧你生氣也犯不着這麼往外趕我吧日後還要好相見吧”
“日後相見還是形同陌路的好。”
“你說什麼”
我甩開紀梁的手,
“走吧,上車。”
“上什麼車啊,你給我說清楚,我自己會走。”
紀梁看着我頗不耐煩的將車鑰匙扔到一邊,
“好,我孑然一身慣了,不喜歡你在這兒天天給我找麻煩。”
“”
這一句話就將我噎的好久沒緩過氣來,
“自己走吧。”
“我給你找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你怎麼不煩”
“因爲你越來越麻煩。”
呵我沒忍住冷笑了一下,他紀梁十幾歲開始開公司明裏暗裏鬥段氏李氏楚風幾個老東西,從來沒有含糊過,怎麼到了我這兒就這麼麻煩了
“好,紀梁你要是因爲之前我傷害了你所以現在你要還回來,那你說我就聽着,你說完就不生氣了吧”
“你以爲我跟你一樣”
“你就鐵了心跟我分道揚鑣是吧”
“是。”
我火一下子也上來了,我纔不相信他說的什麼孑然一身慣了,又不是要出家。
“你孑然一身還上癮嗎再說明明幾次三番都是你先招我的,你現在說煩就煩,憑什麼啊”
“你”
紀梁看着我眉峯緊蹙,我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我這個月不是沒招你嗎”
半天,他才極壓抑的擠出這麼一句話來,我呵呵一笑,擡手捋了捋頭髮,
“誰跟你扯這個月了,我說的是這輩子。”
“”
紀梁向來深淺難測的眸子中眸光明顯的顫動了一下,我認真的盯緊他清黑的瞳孔,
“紀梁,你已經拋棄過我一次了,現在我知道隱情了,所以我們都不計較了,可是與我而言,不管是有什麼隱情,拋棄了就是拋棄了,我已經承受了一次被你拋棄的痛苦了,沒有第二次,今天我走了,以後就算是誰再告訴我你有多大的苦衷,有什麼感人肺腑的故事,我都不聽了,你就算以後爲我死了,我這裏”
我狠狠的戳了一下紀梁的胸口,
“都不會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