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梁聞言眼睫微動,似乎想起了什麼,思量片刻纔開口,
“這種味道多半是經年累月薰染入肌理的,之前江苑清說過江家老宅也就是現在段丹衣的住處有一處密室,所在之地她不清楚,現在看來那密室很可能就跟段丹衣房間連通着,內裏可能有什麼異物黴腐,味道溢散,而她自己未曾注意到。”
“那段丹衣到底知不知道這個密室的存在呢”
“以她的心思,不會不知道,不過現在看來她應該也有日子沒進去過了,密室應該是被她塵封了,只怕是作孽做的多了,往前回顧,恐怕自己都不忍卒看。”
我看着紀梁微皺的眉心,段丹衣作的孽有一份是作在他心裏,我擡手撫了撫他的眉心,輕輕貼着他的肩膀,如果塵封的密室一旦被打開,段丹衣當年分崩李氏,鳩佔江氏,陷害伊麗莎白那一室塵埃,封存了多少不堪入目。
如果密室真在段丹衣房裏,那這事兒江苑清應該很難有眉目,既然有味道,那我找個機會進到江家老宅去仔細聞一聞就好了,可是上哪找這機會去呢
“啊”
我正想的認真呢,忽然腦門上猝不及防的捱了一記爆慄,紀梁纖長的手指掐着我的臉,
“以後不許想這些事。”
“”
我揉着臉頰,就想想不說出來還不行啊,這人真是成精了。
“那好,我先不管這事兒了,不過有件事兒你要幫我。”
“說來聽聽。”
“嗯你覺得楚風現在的大熱香水風語怎麼樣”
“恰如其名,清新淡雅,如沐清風,如聽風語,加之這又是款水生調的香水,便更加難得了,畢竟國內數的着的調香師,你算一個,夏南澄算一個,都不擅長水生調,這就又佔了國內首款水生調的優勢,大熱是意料之中,不過”
紀梁微微停頓了一下,
“這香水說是楚悅然的作品,卻與她原本的風格和水平都相去甚遠,倒是與日本三宅家族的調香風格有諸多相似之處。”
這話說的簡直是甚合我意,讓我忍不住拍手叫絕,要不是當年紀梁投筆從戎,這國內調香界風光日子哪輪的着我過啊。
“你說的全對,而且我已經證實了,就跟我一起比賽那個三宅鱈美,她現在就住在城郊一所小別墅裏,肯定是她跟楚悅然狼狽爲奸偷天換日呢。”
紀梁點了點頭,
“怎麼你要曝光她蒐集證據嗎”
“那多麻煩”
我搖了搖頭,
“我纔不想浪費那麼多時間對付她們呢,適當的扇一下風點一下火就好了。”
“你意思是三宅鱈美不會甘心當槍手給楚悅然做嫁衣,你要激化她們矛盾,讓她們自相殘殺”
“嗯嗯。”
“你想讓我去找楚悅然談合作”
“對對對。”
我急忙點頭,很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現在夏南澄離開了,乘調香師一職空缺,正好楚悅然此時“厚積薄發”,這個合作意向簡直不能更合理了。
紀梁一聽,雙眸微微一眯,一雙勾魂攝魄的桃花眼秋波盪漾的。
“你這是讓我犧牲色相啊”
“你妖精”
我雙手使勁兒揉了一下紀梁的“狐媚子”臉,惡毒非常的瞪着他,
“你要是敢被楚悅然碰一下,回來就要用十倍濃縮潔廁靈泡澡一個小時。”
說到這兒我就忍不住想起了當初楚悅然佔了紀梁未婚妻的便宜,每次跟紀梁在一起就恨不得掛在他身上,想想就辣眼睛。
紀梁委屈巴巴的看了我一眼,
“。”
事不宜遲,當晚紀梁就約了楚悅然,這白蓮花果然沒出息,一番盛裝打扮穿着小禮服踩着恨天高顛顛的就去了。
我跟蔣翼在餐廳二樓紀梁斜上方的位置遠遠的看着。
兩人聊的似乎不錯,看着楚悅然巧笑嫣然的樣子我心裏就做嘔。
上菜時,紀梁故意碰倒了桌上的花瓶,泥土灑在了楚悅然那邊裏側的位置,接着她就把原本放在裏側的包和手機挪到了外側。
還不等使者收拾好,我適時的從二樓走下去,路過她身邊時好巧不巧的撞到了侍者身上,紅酒灑了楚悅然一身。
“你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楚悅然剛想發作又礙於維持紀梁面前的溫淑形象,只得嬌嗔了這麼一句,聽的我差點樂了。
“小離,是你”
“悅然,是你啊”
我裝作不知情的看了紀梁一眼,量她楚悅然只知道我跟紀梁一年多前鬧的勢同水火,卻不知如今的情況,便故意臊了她一句,
“你”
楚悅然氣的臉色發白,估計是想起了上次跟紀梁訂婚時被爆出抄襲的那份“好禮”,恨不得動手打我卻不成,只好向紀梁扯出來一個假笑,
“阿梁,我先去處理一下衣服。”
楚悅然顧不得許多拿起包來就去了衛生間。看她轉彎後我趕緊拿起她的手機撥上莉莉安剛發給我的號碼就溜之大吉了,當然沒忘了提醒紀梁一句,
“十瓶潔廁靈啊”
紀梁無奈一笑,
“定當潔身自好。”
接下來估計就是要談合作了,我看楚悅然的樣子欣喜的很,不知道紀梁說了什麼惹人開心的話,早知道就把紀梁的手機也打開了,不然在這乾坐着看他倆“郎情妾意”着實讓人着急。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就忍忍吧。”
蔣翼看着我引頸鶴望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勸了一句,我白了他一眼,站着說話不腰疼,下回非換了莉莉安讓他體會體會不可,雖然我知道紀梁跟楚悅然絕對沒什麼火花可燃,但是楚悅然看他一眼我都覺得是侵。犯。
我心煩的拿勺子敲着杯子裏的焦糖布丁,都有點後悔讓紀梁去了。
怎麼回事,明明也不是頭一天在一起了,怎麼倒有一種比初戀還抓心撓肝的感覺呢。
“哎呦,什麼時候安安能爲我坐立不安成這樣就值嘍哎,他們要走了。”
我趕緊扭頭一看,紀梁首先站起身來,接着楚悅然剛要起來手指就扶着腦袋暈了一下,差點摔倒,
“還裝醉”
好在紀梁沒碰她,兩人又坐了下來,叫來侍者大概是點了杯醒酒茶還行,求生欲挺旺盛的。
只是楚悅然一臉虛弱的看着紀梁,不知道說了什麼,接着紀梁求救一般向上看了一眼,我衝他做了個鬼臉,拿出手機來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怎麼,衝你撒嬌呢”
“我馬上去公司。”
我還想多說兩句呢,紀梁接着就把電話掛斷了,敷衍的同楚悅然說了一句,不顧人家的苦苦相留起身合上西裝釦子邁開長腿就跑了。
我剛想跟出去,就接到了我媽的電話,這下涼了。
“喂,媽”
“小離,今天晚上回家。”
“那我晚點回去。”
“現在還不晚嗎”
“”
我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四十,不晚啊。
“昨晚沒回家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趕緊回來,女孩子要矜持知道嗎”
“不是,您之前不還說我大了可以”
“別人是別人,紀梁是紀梁。”
“您這憑什麼區別對待啊”
我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
“我說我這就回去。”
“好,掛了吧。”
我掛斷電話磨磨蹭蹭走出餐廳,紀梁車子就停在馬路邊上,我輕輕釦了扣車門,紀梁滑下玻璃,
“上車啊。”
“那個我媽讓我回家。”
“”
紀梁眸光立刻涼了十幾度,扭過臉去抿了抿脣,
“送你回家。”
“哦。”
一路上紀梁板個臉不說話,我也沒好意思問問他跟楚悅然說的怎麼樣了,我悄悄看了他一眼,瘦削的腮幫此刻因爲賭氣微微鼓着,我沒忍住撲哧一笑,這跟他平時生氣嚇人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
“你還笑”
紀梁皺着眉看了我一眼,估計心裏在說你媽就是來克我的。
紀梁平時一副二十多歲的身體四十多歲的算計,現在看着卻比莫軒還小。
“等我回去跟我媽說清楚就好了啊,乖。”
“我覺得你對付不了你媽。”
“慢慢來嘛。”
“我去跟她說。”
“啊就你上回那個態度,你要是跟我媽打起來,到時候我肯定要幫我媽啊。”
紀梁又看了我一眼,像只委屈的小奶狗,
“我上回態度怎麼了我說你是成年人錯了嗎你有獨立的思考能力不對了嗎”
“話是沒錯,可是態度不對,又不是吵架,更不是在法庭上,不是話對了就行了,你跟我媽說話的語氣像談判一樣,你們又不是對立的兩方,幹嘛咄咄逼人呢”
“你媽是咄咄,我是人。”
“呵”
我背這突如其來的冷幽默逗的一笑,
“我媽態度是也不好,但她是我媽啊。”
“嗯,那我以後不說話,你媽再說我我就逆來順受,你站在我這邊,好嗎”
“”
我看着紀梁水汪汪的桃花眼,真誠又無辜,好一招以退爲進啊。
外表小白兔,內裏還是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