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進行的順利,馬上就到了伊人時裝秀的時間。
這算是我親身經歷的第一次推新了,早前在乘,那時候新品上市我心理素質差到了極點,一早就躲到了下苑過年去了,直播不敢看,連網都不敢連,要不是蔣翼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你那時候也太慫了吧我就不怕,我今天肯定就要再漲三百萬粉絲了。”
“呵”我看着宋相思自信的神情微微揚了揚嘴角,曾經我對自己的能力也是如此的自信,只是後來經歷了太多,瞭解了太多,壓力太大,嗅覺也未恢復如常,怕辜負了紀梁的精心呵護,更怕成不了能與他比肩而立的人。
還好,事情雖然一波三折,如今也不是我最初想要的樣子,曾經我想在乘做一個調香師,做的好一點再好一點,感到能夠配得上他,這樣或許也可以很好,但我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迷失,變得生活中沒了別人。
毋庸置疑,現在的我離開了乘,雖然忙碌辛苦,但總成了一棵獨立生長的樹苗,天高雲朗,就站在他身邊肆意生長,這種感覺實在是讓我踏實心安。
臺上燈光乍起,晃得我一下子回過了神,幾句開場白後,蘇珊着了一件純黑色束身疊襟寬擺裙式風衣莊重開場,高聳的髮髻,飛眉入鬢,腰間一抹奪目的金色柳葉腰封,衣服本就襯得人高挑挺拔,英姿颯爽,再輔以蘇珊紮實有力的臺步,小小的t臺兀自走出了一種十面埋伏的氣勢,彷彿下一刻,她的身後就會涌出千軍萬馬。
“哇這比我想象的還好看”
宋相思看着蘇珊上臺叱吒風雲的姿態小迷妹一樣使勁的鼓着掌。
我笑了笑,這一批衣服的神奇之處不僅在於好看,而且可穿,許多高端中國風服飾大多停留在秀場,能夠把衣服設計的既特點鮮明又穿在日常中吸睛而不突兀纔是宋相思最大的好處。
當然其中也不乏幾件運用了窄衣廣袖等漢服元素的華服,這些做工極其細緻,每個珠片,每朵碎花都由專業手藝人精心縫製,造價高昂,但除了極少數國風控會拿來收藏,沒人會把它穿出街。
秀到最後,聞笛從光影暗處走來,腳下一雙靚閃的黑色珠片高跟短靴,上接同色豎紋lob褲在視覺上將雙腿無限拉長,上身大紅色斜肩貼身小毛衣露出完美的馬甲線和冰肌玉骨的肩膀和鎖骨,外搭豹紋寬鬆小夾克,脖頸修長,紅脣奪目,眼尾點綴了一顆黑色星星,聞笛標誌性的一頭長髮換成了齊耳的碎剪短髮,又甜又酷,彷彿一隻慵懶的孟加拉豹貓。
“哇聞笛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這也太酷了吧”
“我以爲她拍慣了平面不太習慣t臺呢,沒想到臺步這麼走的這麼穩,而且她的腿也太長了吧”
“真的,聞笛這是放了一個大招啊”
“我早知道我姐這麼酷,可惜了這些年的光陰。”
蘇珊跟其她模特走完之後在後臺看着聞笛,個個都對她的轉變表瞠目結舌,卻又全都歎爲觀止。
“該你了,去跟模特一起謝幕。”
我碰了碰身邊的宋相思,她似乎還有點緊張,
“那個莫離你看我有什麼不妥嗎”
我看着她一身淡青色衣裙,長髮梳成道姑頭,腰間墜了兩隻小香囊,雖然素淨,看上去卻十分的仙風道骨。
做不到一同爭豔,便孤芳自賞,這一身穿的也是極有心機了。
我掐了掐她的臉,給她一個wink,
“美得很,你是最棒的,加油”
宋相思衝我比了個耶,跟模特一起上了臺,雖然站在大長腿模特身邊她顯得十分嬌小,但幾步路走的也是氣質非凡,小臉上靈動中多了一分優雅,看上去竟也毫不遜色。
可見,這幾天是下了苦功夫的。
時裝秀完美落幕,我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宋相思這丫頭,爭氣
不一會兒keith抱着相機向我走過來,
“莫離,厲害啊,你找的這些模特,聞笛蘇珊就不用說了,其他的別看名不見經傳,連c模都算不上吧,也都是潛力股,不說當超模,混個a模總不在話下的,你看這照片,這表現力,眼光挺毒。”
“是吧”
我看着keith相機裏的照片,的確,這些模特都是我和莉莉安從上千個野模中挑選出來的,全都是沒有經紀公司的草根出身,基本上二十個人加起來費用都沒有十萬塊錢,真是物美價廉,性價比不要太高。
想到這裏,我忽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誒~那你說,我可不可以挑幾個重點培養一下,以後接着用呢”
keith點了點頭,
“那當然行了,而且我告訴你啊,紀梁當初也是這麼成立的模特公司,你倆真是什麼都能想到一塊去。”
“真的”
我不無得意的笑了笑。
“不過這都是些小崽子,畢竟經驗不足,你也不是模特,還得找一個業務能力強而且有頭腦的給你做頭羊。”
我自信的一挑眉,這個我早想好了。
我找到聞笛的時候,她正在暗窄的過道里跟洛城似乎爭吵着,本着非禮勿聽的原則,我站了個不遠不近的地方拿着聞笛的外套等着,不一會兒,洛城拎着照相機氣勢洶洶的走了出來,看樣子吵的十分不合他心意了。
我走向他剛離開的過道,暗影中聞笛靠着牆壁,表情很模糊,但總感覺空氣中都是失望到心累的味道。
“聞笛。”
“莫離。”
我走過去將外套遞到她手裏。
“謝謝。”
我陪聞笛散着步走到江邊,她許久未開口,燃起一支菸到了盡頭,最後呼出一口煙霧。
聞笛諷刺一笑,
“他說我不適合走t臺,不適合這種風格,他怪我剪了頭髮他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呢”
我屈起胳膊撐在護欄上看着江水濤濤,
“不過是他習慣了決定你的工作生活。”
聞笛也撐在我身邊,
“愛情裏,付出的多了,他就覺得你做什麼都理所應當了,回頭想想,憑什麼呢”
我忽然想起一個小故事,當初我跟楚悅然天天一起上課,她起初法語不好,每次課後都得我重新將給她聽。
有一次下課她去了衛生間,同寢室另一個小姑娘坐過來跟我討論了一些問題,由此就耽誤了一些時間,課上的內容我便沒來得及說給楚悅然。
就爲這事兒,她便好幾天默默躲着我以示不滿,現在想想真是我慣的她,可憐當初我還哄了她一陣子,真是腦殘。
“那你現在呢,有什麼打算”
“走秀吧,找找感覺,米蘭時裝週沒趕上,接下來巴黎紐約我都申請了,再加上中國國際,這個季度我大概要走六十場。”
“六十場”我不禁咋舌,蘇珊剛出道秀霸那一年春夏一季度也就走了七十四場,現在米蘭已經結束了,聞笛這六十場密度一定相當大,一天三場少不了,排練趕場一套下來天天都要腿腫吧
“二十三歲了,作爲一個模特,不拼不行了。”
聞笛搖了搖頭,
“我申請的時候不免想起了出道之前那一陣子,一天趕七八個場子,來回輾轉於商場店鋪,各種車展,餓了冷水泡麪,累了哪裏都躺,有時候一天的出場費還不夠打的的,我不缺錢,之前也沒受過什麼苦,可我喜歡這一行,再累也不覺得苦。”
我輕輕點頭,是啊,忠於喜歡,再累也不覺得苦。
“反倒是之後,一出道就簽了洛城工作室,當時覺得幸運,開始養尊處優,漸漸的,沒了奔波也沒了拼勁,拍個平面風格都千篇一律,要不是被他又甩了一次,我真是要死於安樂了。”
我看着聞笛,之前的她身上總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氣質,如今她沉靜的眸光中已然暗流涌動,她只缺一個重新闖入大衆視野的機會,遲早可以將時尚圈這潭靜水激起滔天濁浪。
這一路必然千艱萬難,荊棘遍佈,甚至白骨森森,不過,相信她已經做好了披荊斬棘,浴血而前的準備,一寸寸血肉劃開再癒合,傷痛親吻過的靈魂,才能夠在寰宇引吭高歌。
“對了,你不是說有事跟我商量嗎”
聞笛忽然問起我來,我侷促了一下,
“啊也不是什麼大事,不說也罷。”
今晚交談的三言兩語反倒讓我無從開口了,她是一個極優秀極有野心的模特,而伊人並非專業的模特公司,她是一隻需要碧海藍天的海鷗,而我只能承諾一方小小的水塘,如果就這麼冒失的提出合作意向,真是讓我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