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水下睜着眼睛,張開嘴,盡情詠唱着鯨歌,一串串的氣泡從她的嘴角浮上海面又爆裂。
溫暖的陽光曬得人昏昏欲睡。
弗拉基米爾昨天晚上幾乎沒怎麼睡着,今天早上又早早起牀,很缺乏睡眠,飽覽大海的風光之後,它就往船底隨便一躺,睡着太陽呼呼大睡。
不一會兒,海面噗嗤一聲,驟然噴出一道磅礴的水柱,涌上近十米的空中又如瀑布般砸落回海里。
一道寬大的青灰色背脊分開海水,浮出海面,像是憑空升起一座孤島。
不用問,是52赫茲聽到世華的呼喚,用最快的速度潛泳而至。
世華高興地攀上它的背脊,但是不好固定身體,於是又改爲扒住它的胸鰭,讓它帶着她以極快的速度在附近巡遊。對於52赫茲這頭龐然大物來說,世華的存在跟附着在身上的一顆貝殼差不多。
張子安也有些困了,這地方手機信號不好,上網時斷時續,勉強能看看QQ和微信,而且圖片還經常刷不出來,其他的網絡應用就別想了。
他靠在船舷上,用手託着下巴,看一會兒世華與52赫茲的嬉戲,又打個呵欠,用望遠鏡看看周圍的動靜。
目力所及之處,波平浪靜,他擔心的有人乘船過來的情況沒有出現——如果有人目擊到一條美人魚跟一頭巨鯨嬉戲,似乎不太好解釋,要不就解釋成一位有志於在海洋世界裏表演美人魚的少女在勤學苦練?
沒過多久,小鬚鯨母子與雄鯨也來了,親暱地在衝鋒艇旁邊擦過,有時候遊得實在太近,甚至觸碰到了衝鋒艇,令衝鋒艇微微左右晃動,不過沒有影響到弗拉基米爾的睡眠,它只是翻了個身又繼續睡。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太陽越升越高,弗拉基米爾一翻身醒來了,揉揉眼睛,問道:“幾點了?”
張子安看看時間,“才9點多,還不到10點,你可以多睡一會兒。”
他們一大早就出來了,雖然玩了很久,但時間還很早。
它晃晃頭,“不睡了,睡多了晚上又睡不着了。”
張子安把手掌攏在嘴邊,揚聲說道:“世華!玩夠了沒有?”
世華一直在那邊嘻嘻哈哈,他喊了幾遍才聽到,也許是故意裝沒聽到。
“才幾點啊!好不容易離開寒酸的蝸居,我還想再玩一會兒!”她氣鼓鼓地說道。
張子安同意了,“好吧,再玩半小時,咱們就往回走。”
“切!小氣鬼!”
她扮了個鬼臉,繼續和52赫茲玩耍。
又過了半小時左右,張子安反覆催促,並且答應她以後經常帶她來玩,她纔算戀戀不捨地與52赫茲道別。
目送52赫茲與三頭小鬚鯨相繼離開,她悻悻地游回到衝鋒艇旁邊,“真是的!出來玩都不讓人家玩盡興!”
“嘿!”她賭氣地用雙手撐在船舷邊,一用力,把整個上半身以及一截魚尾露出水面,像是要翻進船裏。
衝鋒艇一歪,險些因爲她的重量而失去平衡,嚇得張子安趕緊挪動身體到另一側,令衝鋒艇令衝鋒艇重新恢復平衡。
“你玩起來就沒完沒了,多少時間都不夠。”張子安拿起手機催促道,“別鬧了,我把你收回手機裏。”
世華卻像發現了什麼似的,疑惑地抽了抽小巧而高挺的鼻子,扭頭向岸邊的方向望去,“這是什麼味道?”
“什麼味道?海的味道唄。”張子安隨口說道。
世華卻認真地搖搖頭,掩住鼻子,“不對,不是海的味道,像是……很噁心的味道。”
很噁心的味道?
幸好她沒看着他說,否則他會認爲她的言下之意是他很噁心。
“我怎麼什麼都沒聞到?”他試着深吸幾口氣,沒發現她所說的很噁心的味道。
世華瞪了他一眼,“因爲你鼻子難看又不好使!”
他拿起望遠鏡,向岸邊的方向掃了幾眼。
今天的風是西風,從岸邊往海里吹。
也許是市裏某小區的物業罷工了,風把堆積的生活垃圾的味道吹了過來?不過附近好像沒什麼小區,得多大的味道才能吹這麼遠?
正是因爲刮的是西風,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風把衝鋒艇吹到海里更深的位置,比他來時停船的位置離岸更遠,現在用望遠鏡都幾乎看不到海岸線。
看了一會兒,什麼都沒看到。
他倒不擔心回不去,因爲他現在對蓄電池的電量把握得比較準,有信心在電量徹底枯竭之前返回海岸,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劃幾下槳而已。
“你真的聞到了?”他放下望遠鏡,向世華確認道,心裏懷疑她是不是爲了多玩一會兒而故意這麼說的。
“絕對聞到了!別以爲我是像你一樣整天口花花的臭男人!”世華捏着鼻子,不像是在說謊,她的演技沒那麼厲害。
張子安:“……”你的耳朵要不要這麼靈?
“弗拉基米爾,你聞到什麼味沒有?”他又向弗拉基米爾確認。
它搖頭,“沒有。”
世華把鼻子貼近海面,突然恍然大悟地說道:“是海!味道是海水裏來的,比空氣裏濃得多!”
張子安更加無語,因爲他沒有從海水中嗅出味道的本事,弗拉基米爾也不行。
他揮手說道:“算了,你連什麼味道都說不清,而且味道從哪裏傳來的也不知道,海岸線的範圍這麼大,想找都沒辦法找……我估計是有人偷偷往海里傾倒了一些生活污水或者工業廢水,這事不道德,但想找出誰幹的很難,我看咱們還是先打道回府吧。”
世華失望地嘟起了嘴。
弗拉基米爾擡起頭,眯縫着眼睛盯着天空。
“其實想找的話並不難。”它說道。
張子安很意外,它明明也聞不到那種氣味,爲什麼這麼肯定能找到?
“怎麼找?”他問道。
它擡起一隻前爪指着天空,“你看天上那些海鳥,它們似乎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