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可能是氣質的原因,張子安覺得這個自稱姓盛的警官是可以信任的。
盛警官拿起手機打電話,似乎是在聯繫警局,讓他們派輛車過來,說這裏有位走失的少女。
打完電話,盛警官又對張子安說道:“你也找個地方把身體擦擦吧,渾身溼漉漉的,別感冒了……”
他盯着張子安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說:最好再去醫院檢查一下眼睛。
張子安畢竟年輕體壯……好吧,體壯不壯放在一邊,起碼是個年輕男人,沒感覺到冷,本來被海水打溼的衣服經風一吹,再加上他的體溫,基本已經幹了一半。
對方是好意,於是他點頭答應。
他回頭,看到莊曉蝶駐足於數米之外,神色複雜地盯着輪椅少女的背影,卻沒有靠近的意思,可能是因爲潮水還在持續上漲,她擔心漢服的裙角沾到溼沙子,不好清洗。
至於複雜的神色……可能是來自於美女之間的競爭意識?擔心自己的容貌被比了下去?
莊曉蝶毫無疑問是絕代佳人,如果輪椅少女的相貌對得起背影,差不多與莊曉蝶旗鼓相當,但她們兩個的穿衣風格截然不同,前者是繁複而華麗,後者是簡潔而清純,其實沒什麼可比性,再說後者行動不便,莊曉蝶的競爭意識完全是多餘的——張子安如此認爲。
張子安又跟盛警官說了幾句閒話,看到不遠處一輛警車駛來並且停在路邊,兩位女警官下車走過來,這纔算完全放心。
盛警官迎過去,指着這邊跟兩位女警官說明詳細情況。
“盛警官,我先走了。”張子安向盛警官揮了揮手中的紙條,意思是會打電話詢問後續情況的。
他邁出一步,衣襟突然一緊,低頭一看,是被輪椅少女的一隻手拉住了。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他問道,不過想起輪椅少女不會說話,就算問也沒辦法回答啊。
她用另一隻手指向地面。
咦?
他看到地面上寫着幾個歪歪扭扭的漢字——謝謝你,西瓜。
講道理,這裏是中國,看到留言是漢字不是很正常嗎?但他的腦海中確實在瞬間閃過一個念頭——居然是漢字?
他敢肯定,沙灘上之前是沒有字的,所以這幾個是她寫的,但她是怎麼在沙灘上寫出這幾個字的呢?
她沒有如劉黃書那樣生具臂長過膝的異相,胳膊長度很正常,坐在輪椅上不彎腰的話是不可能在沙灘上寫字的,而他沒見到她彎過腰。
那麼……真相只有一個,就是她是用腳趾寫的字。
這說明她的雙腿雖然行動不便,但可能只是暫時的,起碼還能用腳趾寫字,並非如他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他由衷地替她感到欣慰,也希望她的嗓子只是暫時說不了話。
不過西瓜是什麼鬼?她很喜歡喫西瓜?
他笑道:“不用謝,任何人看到那看到那種情況,都會跑過來幫忙的。警察們都是好人,你好好配合他們的工作,他們會幫你找到家的,另外……病痛只是暫時的,你要努力康復起來。”
她靜靜地聽着,手卻依然拉住他的衣襟不放。
張子安撓頭,這可怎麼辦?他不能一直站在這裏,也沒必要跟她一起去警局,那強行把她的手甩開嗎?
他的視線落到“西瓜”二字上面,靈機一動,說道:“我現在還有點兒事要做,不過等我有時間的時候,我會給盛警官打電話,然後去警局看你……去的時候還會帶上又甜又大的西瓜,怎麼樣?”
片刻之後,她似乎是輕輕點了點頭,鬆開了手。
她還真的很喜歡喫西瓜啊……
張子安哭笑不得,對西瓜這麼執着的妹子倒是很容易滿足。
“那麼再見了,我一有空就會去看你。”他揮手,不過感覺她去了警局之後可能很快就找到她的家人,把她接回家了。
她也揮揮手。
張子安轉身,緊跑幾步走到莊曉蝶身邊,說道:“抱歉,讓你久等了——本來看你好像有心事,所以打算帶你到海邊散散心,沒想到遇上這種事,耽誤了時間。”
“沒什麼。”她依然神色複雜,而且情緒有些低落,“那就走吧,我已經吹夠海風了。”
把她自己晾在一邊這麼久,她不高興也很正常,張子安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但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依然會選擇去救那個輪椅少女。
“對了,剛纔你看到海面上有一艘衝鋒艇沒有?就在那片海域附近。”他指着海面問道,一是想找個新話題,二是心裏始終耿耿於懷。
“沒有。”她搖頭,
果然是眼花了啊……難道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那算了,反正最近無法解釋的怪事挺多的,也不差這一樁。”他無奈地笑道。
既然她不想留在海邊,他就帶着她走上環海大道,重新往市區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兒,他隱約察覺身後有視線,回頭一看,只見那個一直面對大海背對衆人的輪椅少女被盛警官推着調轉了方向,正望向他這邊,但離得遠了,面貌已經看不清了。
他再次向她揮手,而她也揮手迴應。
……
好險!
飛瑪斯以無形無質的姿態在空中高速掠過,無數只光點在它身後緊追不捨。
抱歉,我只能幫到你這麼多了。
它匆匆瞥了一眼潮起潮落的海邊。
畢竟這是一個不存在遊戲和精靈的世界,以童話中幻想生物的形態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可能會遭到這個世界本身的劇烈排斥,超出了飛瑪斯的能力範圍,它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替她選擇了形象相近的人類姿態。
還好,它聽她對直播間的粉絲們朗讀過那篇童話,希望沒有幫了倒忙。
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危急形勢下,它顧不上察看結果,匆匆向下一個地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