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寵物天王 >第1699章 兩次死亡
    如果是主旋律風格的小說裏或者電影裏,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蔡美紋帶着雜毛一起與疑犯鬥智鬥勇,最終有驚無險地將歹徒繩之以法,受到羣衆和學校的高度讚譽,成爲優秀的共青團員……但可惜現實生活往往不是這樣。

    現實生活中,想當英雄的人,未必會成爲英雄,而是成爲歹徒的下一個受害者。

    生命只有一次,她只是一個初三女學生,與一條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小體型土狗,面對真正的歹徒有幾分勝算?怕不是自尋死路而已。

    事實上,在那個與可疑工友相遇的黃昏之後,就像是過山車開到頂點倏然下落一樣,蔡美紋的生活徹底歸於平靜,無論是下晚自習回家的樓道里,還是獨自在家的深夜,她都沒有再遇到任何令她害怕的情況,即使偶爾有,也很快被證明是誤會。

    她不久之後迎來了中考,升上了高中,藉着這個換環境的機會,也告別了那個曾經身爲問題少女的自己,然後就是三年高考五年模擬,忙得昏天黑地。

    有一次中午喫飯的時候,父母恰好都在家,三人有說有笑地進餐,桌子底下還有一條雜毛土狗時刻準備撿漏。

    隨着她的浪子回頭,父母當然是愈發欣慰,去除了一塊最大的心病之後,家庭氣氛都好了不少,多了很多歡聲笑語,一家人每天其樂融融。

    他們談了一會兒學校的事和將來的高考意願,雖然父母希望她留在本地上大學,但她更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量考取更好的學校。

    意見有分歧沒關係,反正離高考還很早,有的是時間慢慢商量。

    這時有人敲門,是居委會的鄰居來串門,父親起身去接待,蔡美紋和母親跟客人打了招呼之後,一起收拾餐桌。

    蔡美紋來來回回一次次把碗筷收拾進水槽裏,又拿抹布擦桌子,母親在廚房洗碗。

    客人在談話,沒辦法睡午覺,她本打算擦完桌子回自己的房間看會兒書,等客人走了再睡,但客人的幾句話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來,隔壁小區前幾天發生了一起惡性案件,受害者是一個女學生,跟附近其他孩子一樣上的都是同一所初中,也是蔡美紋的那所初中。兇手趁受害者父母不在家的時候,用自制工具闖入室內犯案,然後連夜潛逃,目前正受到公安機關的緝捕中。

    兇手具體幹了什麼,沒有消息傳出來,只知道公安機關用的詞是“手段特別殘忍”,只能肯定那個受害女生已經當場死亡。

    爲了避免引起大規模恐慌,公安機關沒有大肆宣揚此事,而是讓鄰近小區的居委會挨家挨戶地找到小區內有年輕女孩的家庭,提醒大家最近幾天注意安全,不要讓年輕女孩獨處,以防兇手還潛藏在附近,破罐子破摔繼續犯案。

    父母聽後不禁爲之唏噓,一個擁有大好前途的花季少女就這樣凋零了,怎麼不令人扼腕長嘆?

    蔡美紋心裏突然一陣悸動,險些失手把碗摔了。

    她再次想起那兩個夜晚和一個黃昏,明明只是一兩年內發生的事,卻有恍如隔世之感。雖然警方沒有言明,但她的心裏有某種預感,兇手可能正是她曾經遇到的那個工友,他自知被雜毛認出來了並且記住了氣味,不得不遺憾地放棄了原定計劃,只能另尋目標,否則遇害的女生可能就是她了。

    鄰居走後,父母可能也想起了之前她的經歷,但是大人的自尊令他們裝糊塗,假裝忘了。蔡美紋想將兇手繩之以法,想替那個不認識的女生伸張正義,但她又能做什麼呢?而且老實說,她被嚇到了,害怕被報復。

    死亡,對當時單純的她來說是一個從未接觸過的領域,她更沒想到自己初次接觸死亡竟然是因爲一個年齡相差無幾的女孩子的死亡。死神的黑翼曾經籠罩在她的頭頂,離她如此之近,只差一步就要落下,若非一些小小的幸運,死的就不是那個女孩子,而是她。

    從某種程度而言,那個女孩子是代替她而死的。

    最可怕的是,兇手還在逍遙法外。

    這件事對她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恐懼和內疚令她一連好幾天都躲在屋裏不敢出門,也沒有上學,只要門外響起腳步聲,她就神經過敏地驚叫起來。

    父母很爲她擔心,再也不敢說她杞人憂天了,連跟別人倒班帶請假,把幾天的時間全都留在家裏照顧她,同時他們也擔心兇手去而復返。

    但是,父母只能陪她一時,都是工薪階層,不上班喫啥喝啥?他們也沒錢買新房子搬家,就算搬家也不能說搬就搬。而且因爲連續請了幾天的假,導致他們此後一段時間幾乎沒假可請。

    父母恢復上班之後,家裏又只剩她一個人,如果只有她自己,她也許會因爲恐懼而像現代繭居族一樣永遠在家裏宅下去,但是家裏還有雜毛,無論如何她要出門遛狗。

    一到平時出門遛狗的時間,就算她不想出門,雜毛也會興奮地扯着她往外走,出去撒歡順便解決生理問題。

    她相信雜毛,只能相信它,畢竟它救過她不止一次。

    既然它表現得一切正常,那……大概附近就沒危險吧。

    自我封閉好幾天之後,她終於試着走出了家門,又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勉強克服了心理上的恐懼,復學復課,再花了一段時間補上丟失的課程進度。

    但是作爲故鄉的這座城市,終究還是給她留下了心理陰影,令她暗暗下定決心,要考一個外地的大學,在新的城市迎來新的開始。

    當時她的父母尚未退休,而且故土情深的他們不願意離開故鄉,不過在她對未來的憧憬中必然有雜毛的一席之地。

    可惜的是,那個時代人們的寵物知識匱乏,雜毛雖然是一條小狗,但只是體型小而已,無論是她還是父母都不知道,它從年齡上來年齡上來說並不算小了。那時候寵物餵養並不科學,高鹽或者摻雜了對狗有害食材的剩飯也照樣喂狗,再加上寵物醫療行業只是剛剛起步,人們沒有給寵物定期體檢的認知,這些都導致那時的寵物壽命比現在偏低。

    就在她收到濱海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個暑假,雜毛死了,毫無徵兆地死了,可能是老死的,也可能是生病死的,父母說不清楚,只說傍晚遛狗時還沒什麼事,第二天早上卻沒有醒來,身體都已經涼了。

    她當時正好跟高中同學一起去畢業旅行作爲慶祝,回來時雜毛已經下葬了,她連它最後一面都沒看到。

    回想起來,那時一起去畢業旅行的高中同學們,說好一生一起走,說好要當永遠的朋友,但諷刺的是,這些曾經海誓山盟的同學現在已經沒幾個還保持聯繫的了,甚至她對他們的印象都不深了,連他們的臉都記不清楚了——這麼說雖然有些對不起他們,但她對他們的印象加起來,還不如雜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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