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汝歡漆黑的瞳仁閃爍着星芒,清澈如鏡湖,蘊含着沉着冷靜的光輝。
太子聽到此言也是一怔,他顯然並未想到汝歡會用自己的性命擔保,這一怔過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小羊將要衝入虎口的興奮刺激。
這個醜女如此自大,哼,正好。
本宮從未聽說過左丞相府的廢材二小姐懂得什麼醫術,此時她信口開河,難道本宮還懼她不成?
但是本宮絕不會便宜了謝汝歡這個醜女,光是取其性命,如何能消本宮的心頭之恨?不能這麼容易讓她死去。
“以命抵命並非不可,但是你一介草民的賤命,如何能抵得上聖域皇朝皇后嫡出的二皇子之命?”
“那以太子殿下之意,是要眼看着二皇子在此殞命麼?”
“本宮自然不想見到二皇子喪命,所以,謝二小姐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是不是還要拿出點別的東西來擔保?”
汝歡目光如炬地直視太子的眼底,陰險、狡詐、虛僞、惡毒……這些齊集在這個男子身上,再完美的皮囊也掩飾不了蛇蠍的心肝。
冥王似乎等得心焦,他撅起嘴催促道:“方纔太子哥哥不是已經同意這位大姐動手救治了麼,這麼好玩的事情還是快快開始吧。”
太子瞥了冥王一眼,聲音透着寒涼:“冥王似乎要相助謝二小姐,哼,如若她失手傷了二皇子,冥王可也難辭其咎。”
冥王嘻嘻一笑,天真爛漫地拍手道:“太子哥哥說的極是,修澤既然要和這位大姐一同救治二皇子哥哥,確實也應該加些擔保來給今日的盛典助興,我們兩人總抵得過二皇子哥哥的性命了吧?”
太子目光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哦?冥王也要以命抵命麼?”
冥王立刻將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要,修澤可是怕死得很。”
太子顯然有些失望,輕蔑地晃了晃頭:“如果不是性命,還有什麼能抵得上二皇子麼?”
冥王似乎很是煩惱地抓了抓墨發,眼神中有幾許猶豫,彷彿自言自語道:“那麼,修澤便拿出終身幸福來打賭好了。如若不能救回二皇子,修澤便……修澤便……”說到此處,他用誇張的目光瞟了一眼汝歡,怪聲怪調地叫道:“修澤便娶了這位大姐。”
此話一出口,全場立刻鴉雀無聲。
靜謐了幾秒後,臺上臺下頓時爆發出轟然大笑之聲。
太子原本陰鬱的面孔彷彿也出現了一絲嘲諷的笑容:“冥王,這算什麼…….”
謝瀾瀾見狀,立刻伏在太子耳邊小聲譏諷道:“這兩個人真是‘廢柴合璧,天下絕殺’啊,太相配了。”
便是一直未曾做聲的帝都御庭謝風清,此刻也強忍着笑意,輕咳了一聲道:“冥王真會開玩笑。”
承王懶懶地架起兩條長腿,雙臂抱在胸前嘲笑道:“冥王此言可是真心?你與謝二小姐如若救不了二皇子,可是真的要湊成一對?那麼到時本王
只有鳳如郡主眼中閃過一絲妒意,她的聲音不再是輕柔婉約,而是摻着一絲激動,聲線明顯高昂了幾許:“冥王現在是小孩心性,只是覺得如此有趣而已,此話作不得準的。”
冥王看着臺上臺下發笑的人羣,立刻舉起手指着他們,一副惱怒的模樣斥責道:“喂,不許你們笑。”
隨即他盯着太子,眼睛一眨不眨地問道:“太子哥哥,既然我和大姐都出了賭注,太子哥哥也要拿些擔保出來才公平啊。”
太子鷹目一轉,冷然道:“冥王想要什麼擔保?”
汝歡見到冥王如此怪異的言行,心下頓時生疑,但此刻她顧不得多想,立刻接口道:“冥王所言極是,太子是要拿些擔保,不過太子殿下身份顯貴,自然不必拿性命來搏,汝歡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便是如若汝歡治好二皇子,那麼則請太子允許汝歡探查蘇小姐被殺一案。”
汝歡的話如同清冷的海水,瞬間澆熄了衆人嘲笑的火焰,四周頓時又變得寂靜無聲。
太子臉現疑惑:“你想查案?”
“正是。”汝歡揚起倔強的臉蛋,直視他的眼。
謝風清立刻駁斥道:“汝歡妹妹一個女兒家,查什麼案,簡直是胡鬧。”
冥王一臉嚮往地卻拍手附和:“修澤也要,修澤也要,查案這麼好玩的事情,修澤也要。”
汝歡只是盯着太子,聲音不疾不徐:“怎麼?太子怕輸?”
“我呸,本宮會怕你們?好,本宮答應了。”太子已經掩飾不住心中的怒意。
見太子答應,爲防他反悔,汝歡立刻拿起管子,向冥王發出了一個‘開始’的暗號。
冥王嬉皮笑臉地點了點頭,伸出右手覆蓋在汝歡瘦骨嶙峋的手背上,兩隻手掌在冥王內力緩緩地催動下刺入了二皇子的胸膛。
鋼管準確無誤地插到胸腔內的空曠處,管子末端傳來兩聲氣泡的咕嚕聲,與此同時是二皇子“啊呦”一聲的呻吟,隨即,他停止了抽搐睜開了眼。
汝歡示意冥王移開手掌,自己緩慢地拔出鋼管,並用侍衛早已準備好的紗布爲二皇子迅速包紮起來。
待最後打好結,她終於輕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這個穿越千年的插管神技終於在兩個人的配合下,有驚無險地完成了。
醫學院畢業後,汝歡一直與屍體打交道,幸好當年治病救人的手段還未曾遺忘,汝歡也是暗暗鬆了口氣。
見二皇子醒轉過來,顯然衆人十分喫驚,便是太子臉上也是陰晴不定,只是冷冷地盯着汝歡。
汝歡緩慢起身,她理了理衣衫,向太子一個萬福,並未開口說什麼而是靜靜地回望着太子,但她那篤定安然的神情,彷彿在無聲地向太子宣戰。
即使剛剛對她嗤之以鼻的百姓,在她神乎其技不敢想象的救人手法面前,也終於閉上了嘴巴。
臺上臺下千餘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汝歡身上。
那個女子的身影,窈窕清麗,而又沉靜灑脫,沒有了往日膽怯懦弱的小心翼翼,卻好似那碧藍如洗的長空般純淨而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