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澤聽到此言,身體微微一震,花寫月看了他一眼,隨即點頭道:“好,就去那裏。”
路過風絕塵身畔時,汝歡也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面對此人,方纔鬥棋時他還用蠱惑之言害得花寫月嘔血,此時又這樣大度的放了他們?
風絕塵的行事風格向來是如此,對汝歡總是一收一放,打一個巴掌再給幾個甜棗,明明是他設下陷阱卻在關鍵時刻施以援手,總之最後給人的印象,便是叫你硬是忘記了始作俑者便是他風絕塵自己!
似乎心術這檔子事,已經被他玩到了骨子裏。
正如此時的汝歡,即便知道對方的狡詐,還是向他點了點頭以示給予放行的謝意。
風絕塵羞澀的一笑,神情像極了青春少艾時期那些初涉愛戀的靦腆少年,見到他這故作姿態卻又屬實惹人心顫的笑靨,汝歡乾脆閉起了眼。
知秋跟在小姐身後,跑過去的剎那她羞答答地伸出小手向風絕塵招了招。風絕塵也顯示出君子風度微微頷首,知秋只覺一顆心臟如脫繮野馬奔騰不已!
尊敬的皇太子殿下,竟然向她一個小丫頭回禮?這是何等的幸福與甜蜜?
衆人心情各異,但是這並不影響大隊行進的速度。
蘇沐雪顯然也得到了消息,他率領剩下的幾百士兵與修澤等人匯合在一起。
由於這樣明目張膽的與皇帝對峙形同謀反,所以即使他忠心耿耿的屬下想要跟隨,他依然只帶了無家無室的千餘名官兵,剩下那幾萬有老有小的,自然被他留在了軍營。
此時聖域蘇家軍、香凝清幽君護衛、暗刻士兵,白紅黑三色的人潮匯成一條河流,很快便衝到了落霞谷的谷口。
由於曾經在落霞谷浴血一戰,汝歡深知此處地勢極險,如若走入谷內很容易遭受伏擊。
那暗刻士兵說道,冷清秋此時在一側山頂上相侯,他們選擇的地點不是谷內,而是峭壁頂端那日風絕塵設伏之處。
隊伍蜿蜒上山,很快便來到了山頂,修澤剛一露臉,便見到烏壓壓一片黑色戎裝的暗刻士兵。
山頂挺拔的蒼松之下,一匹通體如墨的馬上,身着金色雲騰暗紋的白衫男子傲然而立。看那光滑的肌膚,似乎也只有二十多歲年紀,此人那對眼眸狹長而上揚,容色豔麗卻透出一股狂妄的威勢。
“這位可是暗刻之王?”雖然從五官上,確實對方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可是修澤見到他的年歲與氣質卻疑惑起來。
“孤聽說,冥王殿下才是孤的親生之子?”那男子果然是冷清秋,只是他人如其名,冷如清秋,見到了自己與心愛女子所生的孩子,竟然也這般冷漠?
修澤的心裏突然有
種失望之感,雖然他並非盼望有什麼父子相認的感人場面,可是至少,對方也應該有少許激動之情吧?可是爲什麼,這暗刻之王不僅沒有露出一分震盪,反倒在那眼底深處,出現了一抹讓人無法釋懷的幽暗?
洪燁一直在側頭觀察着冷清秋,見到三人如此的對答,他終於忍不住了,幾下便跳到了冷清秋面前。
侍衛向前一步鋼刀虛晃作出威嚇,卻見冷清秋神情蕭颯地揮手斥道:“退下!”
洪燁拉了拉自己的鬍鬚,表情笑得充滿譏諷:“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還是這副樣子?練了返老還童術?”
冷清秋擡眸掃了洪燁一眼,目光中充滿了鄙視:“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麼爲老不尊,醫術差治不好人也就罷了,連嘴也碎成渣了嗎?”
聽到這兩人上來便針鋒相對,衆人對這暗刻之王的性格便也瞭解了幾分,原本聽說是當年第一的高冷美男,此刻見來,美男是不錯,卻不是高冷而是高傲了。
洪燁聽到冷清秋這諷刺的一言,臉色突然沉暗了不少:“你還怪我當年沒有看住你的弟弟麼?”
“哼,你連個病人都看不住,終讓他跳海自盡了。這樣的人,枉稱醫聖誤人!”冷清秋給了洪燁誅心一劍,便一甩袖袍再次望向修澤:“孤也曾有個孿生弟弟,看來冷氏的血脈果然與衆不同,只是沒想到,你們雖然也是雙胞胎,卻是不同……”這最後一句,他卻是沒再說下去。
修澤心中一震,美豔的眼眸只是望着父親,似乎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沒想到這冷清秋卻很喜歡講話,見大家都沉默下來,他便再次主動說道:“孤只有一子冷心,現多出一個兒子自然開懷。花寫月雖然並非孤親生,但也是玉顏所出,如若你不嫌棄,便依舊做暗刻二王子吧。修澤你原本也是他的弟弟,那麼便是三王子。你們看怎麼樣?”
本來他並未給大傢什麼好的印象,可是這話一出口,倒是讓人高看了幾分。
修澤是他的親生子也就罷了,但是花寫月乃是他的敵人所出,可他竟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棄?而是看在花玉顏的面上,打算收他作爲義子麼?
如此大度,如此豪氣?
連汝歡也覺得這冷清秋不可只憑第一印象去判斷,修澤更是心中涌起千百情感一時竟有些哽咽。
花寫月在此之前其實也只見過冷清秋一面,當時他便是這樣,態度並不如何動情,可是卻封自己爲王子,連自己想要跟隨母姓也未開口反對。對於這樣的人,花寫月很有種看不通透的感覺,這也是他爲何從未開口喚過“父王”的原因。
今日再見,也許此人只是性格使然纔會有這種心口不一的不協調感。
修澤,不,從此刻起已然是冷修澤,他與花寫月對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微微頷首輕呼道:“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