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藥閣被屠以來,這還是頭一次。百姓們都早早地恭候在城外,準備迎接那象徵着兩國和平穩定的公主。
忽然,人羣中有人指着遠方,大喊道:“來了公主來了”使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羣瞬時間安靜了下來,都拼命的踮起腳尖,向遠處張望。
果不其然,只見一隊穿着奇異的人馬擡着一頂華貴的轎子正有條不絮的向城門走來。
百姓們熱情洋溢,恨不得立刻上前,掀開簾子一睹這位公主的芳容。但被旁側的官兵押着,只能可惜的嘆氣,行禮道:“恭迎公主”
望着烏泱泱的人羣,轎子裏的人,也不甚歡喜。相反,滿臉的哀愁。
“這中原人,禮數真多”
“懂禮數,未嘗不是件好事”說話之人是一位俊美的男子,五官出衆,眉目如畫。只可惜他的這身侍衛行頭,一眼便瞧出了他的身份。
“朗哥哥,你當真捨得讓瓔珞嫁予旁人”瓔珞說着說着便落了淚,用微腫的眼睛看着顧鈺朗。
顧鈺朗眼神空洞,神色悽苦的回望着她。動了動乾澀的嘴脣,似要說些什麼。但胃裏顛簸的胃液和背後的刺痛提醒着他,自己早已時日無多,何必白日做夢。動情之時,竟還觸動了傷口,使他忍不住掀開車簾,瘋狂嘔吐了起來。
兩旁的百姓便瞪着雞蛋般大的雙瞳,一臉茫然的看他吐了一道
瓔珞也趕緊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戴正自己的面紗,衝着外面的車伕喊道。
“速回客棧”
“得嘞”
車伕收到指令後,也不敢耽擱,揚起手中的馬鞭重重的在馬屁股上來了幾下,駿馬因受到了刺激,立刻撅起蹄子跑的飛快。
待那駿馬快沒影時,剩餘的隨從才慌里慌張的直奔客棧,一邊跑一邊喊道:“公主儀態,儀態啊”
百姓們看到這一番鬧劇,不禁汗顏,想道:這公主,當真是來和親的
悅來客棧
“快快把他擡回屋裏。”瓔珞一行人就這樣風風火火的走進了客棧,把正在擦劍的葉清瞳着實嚇了一跳。
清瞳扭了扭扇面,把劍給收了起來,問道:“何事如此慌張”
但那羣人卻忙得腳不沾地,哪有閒心應話。
這時,瓔珞走了出來,對着那羣人急躁道:“還愣着幹嗎去請郎中啊”
那羣人才幡然醒悟,立刻火急燎燎的向外衝。
“等等,看你們不是本地人,識路嗎”清瞳瞭然的看着他們,憋笑道。
那羣人聽後停住了腳步,面面相覷,到頭來硬是沒人吱聲。
“我也是郎中,帶我去看病人吧。”
“你行嗎”那羣人中有人質疑道。
“行不行,也得先讓我治治,才知曉啊”清瞳不滿的瞪了那人一眼,直接在心裏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哼~原諒你的無知,畢竟當年我治病救人時,你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好,這邊姑娘,裏邊請。”此時,原本保持沉默的瓔珞,突然發話道。現下也只能死馬當活醫了。
於是她半信半疑的將葉清瞳領進了廂房,指着牀上臉色鐵青的鈺朗,憂慮道:“之後的事情便拜託你了。”
清瞳上前摸了摸他的脈搏,又把他閉後的口腔扳開認真的瞧了瞧,思索片刻後,對準顧鈺朗的胸部就是重重的一扇,把牀榻上的人打的直乾嘔。
瓔珞不知這是何意,但看到牀上鈺朗痛苦的神情,不禁怒吼道:“庸醫來人,快來人啊”
清瞳只能無奈的辯解道:“他暈車”
“砰”
忽然,有兩位腰間持着大彎刀的壯漢氣勢洶洶的奪門而入,不用多說也知道,是剛剛瓔珞亂喊亂叫喚出來的。
清瞳見這二位甚是不友好,當即就想拿出蒼穹削他們,讓他們跪下叫“爹爹”,但想了想自己的進宮計劃,便咬咬牙忍了下去。
“還請閒雜人等出去,你們擾到我了。”
“什麼你這個黃毛丫頭,知道我們是誰嗎”其中一位壯漢捏着拳頭憤怒的吼道,絲毫不講半點道理。
瓔珞聽後,本還想多叮囑幾句,但一回眸看到榻上吐到將近昏厥的人,只能撇撇嘴,一臉認真道:“拜託你了。”
葉清瞳點點頭,輕聲道:“放心,沒有金剛鑽又怎敢攬瓷器活。”
瓔珞這才鬆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了不少,輕手輕腳的把門虛掩上了。
清瞳回過頭見鈺朗張着嘴還在做嘔吐狀,不禁有點擔憂他把胃液都清理得一乾二淨,便直接按住他前臂的內關穴,止住了下一陣的催吐。
見他的眉頭仍未舒展,清瞳便試探性的用蒼穹割開了他後背的衣物,果不其然、滿是芝麻大的紅疹。
“嘖,看來你惹到麻煩了。”清瞳滿是同情的摸了摸這慘不忍睹的後背,看他疼的直吸氣,又笑了起來。
“得虧你遇到了我,不然,誰會救你這個燙手山芋”
將蒼穹小心翼翼的收回扇中,又捏起一根鏽花針灑了點藥物對着蠟燭烘烤了許久,道:“這位公子,還望你多擔待,這鏽花針雖是粗了些,但還是很實用的。”
說罷便毫不猶豫的戳破了那些腫脹的紅疹,順便找了張乾淨的宣紙墊在了下面,暗紅色的淤血緩緩的流入宣紙中,不一會兒便被吸收沉澱。
“嘶,這是哪”
鈺朗突然清醒睜着自己茫然的雙眸向四處張望,但背後的陣陣刺痛使得他無法起身。
葉清瞳將沾滿鮮血的宣紙整理妥當後,緩緩道:“我是郎中,你中毒了。”
“咳咳”鈺朗的臉色無甚變化,沉默了一陣後,說道:“還請姑娘替顧某隱瞞此事。”
清瞳對此也不甚意外。畢竟這紅疹怎麼瞧也不像是剛長出來的。
“何故”
“”
“不想說那我也不爲難你了,公”葉清瞳站起身來作勢就要喊人,這可把顧鈺朗嚇壞了,忙道:“等等我說,我說還不成嗎。”
清瞳聽後立刻坐好勾脣笑道:“洗耳恭聽。”
顧鈺朗見自己被套路了,也只能認命道:“我與瓔珞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說是主僕,但我們二人早已私定終身”
“但宮裏人多嘴雜,有人碰巧撞見我與瓔珞私會,便告知於王上。王上原是不在意的,畢竟她只是一個公主,給不了他多少利益。結果結果這個老東西竟然貢獻自己的女兒,來換取吾國的和平與穩定。呵,他真該死,該死”鈺朗原本俊俏的五官,此刻扭曲的擠在一起,情緒越說越激動,以至於背後的傷口又滲出了一兩股鮮血。
清瞳無奈的擺擺手,低頭在自己的袖子中翻找出一瓶止血藥,打開蓋子後,將白色粉末均勻的塗在傷口處。
“嘶”鈺朗咬牙忍痛道。
“呦,你還知道疼啊知不知道,只要你稍有差池,外面的那位可是隨時要跟我拼命的。”清瞳白了一眼他後,繼續說道:“所以,是你們家王上給你下的毒吧”
這話聽似疑問句,其實是一句不折不刻的肯定句。
鈺朗怔了怔道:“不錯,他害怕我從中阻礙,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處決我便玩陰的,待我察覺,就已經遲了,許多吾國名醫都毫無辦法”
“哦”
毫無辦法暫且不至於,這毒到了後期雖然棘手,但也絕對不會在前期表現得如此麻煩。
除非,他們是壓根沒想治
不過,此事被清瞳嚥下了,讓他多崇拜崇拜自己,又有何不好。
“我當時以爲自己時日無多,便整日精神不振,認爲瓔珞跟着我這個將死之人守活寡,實在是委屈她了,便同意護送她進中原完成和親。卻不想,姑娘你妙手回春救活了我待我恢復身體後定會回來報恩”
“報恩現在就可以,我要進宮”
“這這”鈺朗吞吞吐吐道。
“怎麼,想反悔”
顧鈺朗聽後立即否認道:“不,恩人的情我定會報。但既然我的身體並無大礙我想帶瓔珞私奔逃離這些囚籠,過平凡人家柴米油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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