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郡主特意來尋我,可是有事”
“沒事兒,昨兒不是說了得了空約你過府麼,你瞧,昨兒騎馬都把指甲弄花了,想着姐姐得空幫我再蔻丹一下。”
原來小姑娘是爲了愛美來了,竟一直追到了這裏。
“好,不過這裏沒工具,等回去再給你做。”
明珠郡主這才滿意一笑,說道。
“我追你帶莊子上來,也不完全是爲了蔻丹,反正來也來了,我還從來沒來過莊子上呢。”
“看來是郡主貪玩,想拿我做擋來了。”
沈君茹笑道,這幾次與明珠郡主相處,倒是親近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生疏了。
明珠郡主嘿嘿的笑了笑,一副“被你看穿了”的樣子,摸了摸鼻頭,似乎猛然想到什麼一般,說道。
“啊,險些忘了,我還給你帶了人來,六哥哥”
話落,只見鳳珉單手挑了簾子,這才風度翩翩的下了馬車,只見他着了一襲墨色對襟廣袖雲袍,一頭青絲半盤在發頂,用碧玉發冠束着。
面含淺笑,不是那明珠郡主喚了,似乎都不願下來的樣子。
沈君茹等人一驚,連忙對着他福了身子,喚道。
“見過秦王殿下。”
“免了吧,本王是陪明珠來的。”
“六哥哥”
又要我背鍋,六哥哥真是太不厚道了。
明珠郡主撇了撇嘴,本來就是他建議來此的,說的好像她非要來,他不放心纔跟來的一般。
“倒是沒想到殿下和郡主會來,什麼都沒準備,只怕會怠慢了二位。”
“無妨無妨,嚐嚐這樂趣兒便好,六哥哥你說是不是”
“是。”
鳳珉微抿薄脣,竟應了一聲。
沈君茹倒是越發的不知道鳳珉是什麼意思了。
明面上,沈家與秦王府的關係還是疏遠些的好,畢竟現在秦王殿下樹立的是不爭不搶的形象,而一旦讓幾位皇子和聖上抓到勾結朝臣,結黨營私這樣的把柄,有的是辦法懲治他和沈家。
按照前世,秦王總是能逢凶化吉的,但是沈家她可不能踏錯半步,再導致沈氏一族萬劫不復
恰好此時,佟嬤嬤悄然靠了過來,沈君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她微微皺了眉頭,說道。
“確定了”
“是,大小姐,人都在候着呢。”
“我這就過去。”
與佟嬤嬤低聲說了幾句,而後才偏頭與鳳珉和明珠郡主福了福身子,說道。
“不巧,我這有點兒事,若是殿下和郡主不嫌棄的話,便先去那邊果園遊玩片刻,午間準備好了宴席,才請二位用膳可好”
“沈姑娘不必客氣,是我們突然造訪叨擾了。”
“是啊君茹姐姐,你先忙,等空閒了我們再敘,我與六哥哥隨便走走就行,不必顧我們。”
沈君茹淺笑着應了一聲,與鳳珉視線相交片刻便又錯開了,對着冬梅說道。
“你爲二位殿下引路,小心伺候着,可莫要有任何閃失。”
“是,奴婢明白。”
與兩人匆匆一別,她便與佟嬤嬤一同七拐八繞的甩掉身後遠遠跟着的家丁,穿過了房舍入了一戶尋常百信家。
屋內厚着的是一對年輕夫妻,還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娃,見到沈君茹的時候,連忙要對着沈君茹跪拜下去,齊齊喚道。
“大小姐”
“都不必這般客氣,起來吧。”
屋內陳設破舊,這夫妻兩穿的也都不怎麼好,衣服都還是帶着補的,便是佟嬤嬤的兒子兒媳了。
佟嬤嬤是她身邊伺候的老嬤嬤,兒子兒媳過的斷然不應該這般悽慘的。
“這裏到底發生了何事先前你們雖不是管事的,但在莊子上也有一定地位,包種的也是大田,怎的纔多久沒見便成了這樣”
說道這些,佟嬤嬤的兒媳李氏便顏面悽悽的哭了起來,佟嬤嬤的兒子嘆息了一聲,請了沈君茹坐下,又泡了茶之後,才緩緩道來。
“大小姐有所不知,何止是我們,便是這莊子上的所有農戶,都要給逼死了。”
“怎麼會今年風調雨順的,糧食收成應該不錯纔是。”
“收成是不錯,可留在我們手裏的卻只有丁點,這不又要加收糧食了,說是上面的意思。要不是我們夫妻勸着,大小姐的馬車剛入莊子,便便要遭人圍襲的。”
“什麼”
到底是把人逼成了什麼樣了,竟起了這樣的歹念。
“您沒覺着,莊子裏的壯漢家丁多了不少麼那不是保護大小姐安危,而是爲了攔着那些想要鬧事的農戶,誰敢去鬧,便打斷了誰的腿,還要將田地給收回去,叫大家都沒得田種,農戶都靠着這點兒糧食收成過日子,沒田種,這日子可就沒法兒過了。”
這樣,豈不是斷人衣食
沈君茹心中掀起驚濤,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低聲道。
“這些我都不知,這其中,怕是有人在玩貓膩,從中貪墨誰人,竟然如此大膽”
“還不是那管事的章嬤嬤,可誰不知道,章嬤嬤是大小姐您的乳孃,她的話便是您的意思,所以所以大夥兒都以爲,是您的意思”
“是我疏忽了,一念之仁,竟叫她在此掀起了風浪。”
沈君茹嘆息一聲,又道。
“可你信我,爲何卻不想法兒來報我”
“回大小姐,我們是想了法子的,只是您瞧”兒媳婦李氏帶着哭腔,捂着口鼻指了指四周屋舍,說道。
“我們被看的最牢,根本出不了莊子,他們還將我們屋裏的東西都給搶了,簡直跟強盜無異若不是這次虎子想法子在賬目上動了手腳,只怕大小姐要直到這裏出了暴亂,才能知曉情況了。”
自古,暴政之下出亂民,一旦將人逼到了絕路,沒了活路,沒了盼頭,那麼,誰也就都不怕死了
她還記得曾經與鳳珉在桃源村裏的所言,她說,想給這一方村民一個安穩和平的世界,如今想來確實可笑。
自己後院都着了火,她卻不自知,卻還想着去拯救蒼生
她其實,是那麼的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