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趙府畢竟比不得王門侯府,再加上趙先生又是清高的讀書人,若送的禮太過貴重,反而不好。
她記得前兩日大小姐還特意給趙先生做了雙鞋,如今又是患難與共,必然是記住了恩情。
她瞧着那趙先生對自家小姐也不是全然沒情的,嘿,秋闈在即,若趙先生能夠一舉得魁,雖說出生差了些,但有能力有才華,將來也不愁能入內閣,封侯拜相也亦有可能。
再說了,小姐這不僅對趙先生上心,現在更對趙老夫人也上心,這不就是典型的準媳婦討好未來的婆婆麼
不過她瞧着,自家小姐樣樣都好,根本用不着那麼小心翼翼的去討好什麼人。
冬梅歡快的應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若沈君茹曉得冬梅的想法,只怕要被她生生給氣樂了。
翌日,因爲準備的太過倉促,下葬的一些事宜準備的並不足。
但人人都知,沈夫人早就在半年多前已經入殮,世人並不知曉,在入殮之後,她的屍身卻被人盜走,後又經歷了挖墳,設衣冠冢等事。
沈君茹着一襲素袍,除去了頭上,身上所有的飾物,手裏捧着沈夫人的靈位,而沈鈺手裏捧着的則是沈夫人的骨灰瓷壇。
他們沒驚動太多的人,只親近的一些,包括沈詩思、佟嬤嬤和幾個小丫頭。
叫了兩個小道士和小和尚,尋了風水寶地,又誦經唸佛掐了個吉時,下了鏟子,挖了個不大的坑塘,將骨灰罈放了進去。
沈鈺摸着那冰涼的骨灰罈,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母親有一天會變成一捧灰燼,被埋葬在這孤冷而又寂靜的地方。好在,阿孃身前最怕蟲蟻,這下她終於不用害怕被蟲蟻啃咬了。
“阿孃,您不要害怕,這裏風景很好,你一定喜歡。”
“夫人小姐個少爺都很好,沒有辜負您的希望,他們也替您查明瞭真相,惡人總會得到懲罰的,夫人,您就安心的去吧。”
佟嬤嬤等人跪在墓碑前燒着冥紙,絮絮叨叨的說着話兒,佟嬤嬤本就是伺候沈夫人的老人,感情深厚,想到沈夫人遭的那些罪,心裏就揪心的疼,一把年紀了還止不住的淚流滿面。
沈君茹和沈鈺的心裏自然也不好受,想說的話,在靈堂裏都不知道與沈夫人的牌位說了多少遍,如今下葬了,沈君茹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阿孃,若您在天有靈,便庇佑我手刃仇敵,以報沈家血海深仇
這半年來,她不斷的在佈置籌劃,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只爲了有朝一日能夠派上用場,還沒開始,她還未真正開始動作
那些最該死的人,她都還未出手。
雲姨娘她只是第一個
下葬的這日,晴空萬里,豔陽高照,是母親所喜歡的日子,當溼土全部掩蓋之後,她想,這一次,母親終於真正的,入土爲安了。
只是讓沈君茹沒想到的是,鳳珉竟也出現了。
他一襲墨色雲紋長袍,款款而來,對着她先是拱手作揖,沈君茹驚愕的看着他,下意識的喚了一聲。
“殿下”
她只不過那日一提,他怎麼怎麼會出現在此看樣子是特意來祭拜母親靈位的。
“多謝殿下。”
母親曾經照顧過秦王她怎不知道此事甚至也沒人提到過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也虧得他還記得。
也是,母親那般溫柔的人,秦王又自幼喪母,照拂他那幾日,待他好,他心中感念也是情有可原。
“阿鈺,過來見過秦王殿下。”
沈鈺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恭敬的對鳳珉拱手作揖,說道。
“見過秦王殿下。”
“不必如此多禮,本王是來祭拜沈夫人的。”
沈鈺與鳳珉似乎熟悉一些,竟對着鳳珉咧嘴一笑,摸了摸鼻頭,那眼裏竟是遮掩不住的崇拜。
沈君茹心中不明,但又想到林良笙是鳳珉的人,沈鈺又時常跟着林良笙到處跑,連軍營都混入過幾次,見過鳳珉也不足爲奇。
鳳珉對着沈夫人的墓碑拜了幾拜,而後從袖子裏抽出一封黃皮信,封了口,擡手丟入了燒着紙錢的火盆裏,很快,火舌卷着信封便將之吞噬,不消片刻便化爲了灰燼。
“殿下,您這燒的是什麼啊”
“本王對沈夫人一些感念之言,自然是要燒給她老人家親自過目的。”
鳳珉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
他纔不會厚着臉皮承認,是向沈夫人請求恩允的書信,至於恩允什麼,不言而喻。
鳳眸似有所指的掃了沈君茹一眼,而後說道。
“你們定還有許多事情要忙,那麼本王就不叨嘮了,告辭。”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祭拜完了之後也不多逗留,與沈君茹和沈鈺等人微微拱手便離開了。
自他來就不敢說話的冬梅等人這才鬆了口氣,悄悄吐了吐舌頭,吐槽道。
“這位殿下看似和睦,卻總叫人不敢親近,可怕的很。”
沈君茹微有些詫異的看了冬梅一眼。
嘿,這小丫頭感覺還挺準。
多年之後,他確實是一位叫任何人都不敢輕易靠近的王者
只是,誰都不知道,而後的那幾年,他都經歷了些什麼,才能一步一步走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小姐,這邊也差不多了,咱們回麼”
“恩,回吧。”
即使再不捨,但故去的人都無法再活過來,活着的人可以緬懷故人,也可以將故人的身影永遠的珍藏在心底,但活着的人總還有數不清的未來,他們還需要擡着頭,挺着胸,繼續向前走去。
“對了小姐,太子府那邊今兒遞了信來,說三日後會攜四小姐回門,我們需要準備回門宴麼”
“這麼快就回門了不應該先緊着太子妃江氏那邊先來”
佟嬤嬤因爲哭過,聲音有些嘶啞,說道。
“唉,聽說是給陛下和皇后娘娘叩頭謝恩去,明日便回江家,待之後便來沈府。”
看來,這個沈香凝在對付男人這方面,還真頗有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