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認不諱好一個供認不諱
沈尚書心裏五味雜陳,他微微擡手,看了看手背,又看了看手下,胸口就像是憋了一團氣一樣,吼間陣陣腥甜。
他背過身子,擺了擺手。
“出去。”
“爹”
“出去”
“阿鈺”
拉住了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沈鈺,沈君茹微微搖了搖頭,讓沈詩思和沈鈺將陳大夫扶了起來,轉身便出了院子。
她知道,這樣的消息,父親需要消化。
對他來說,兩個都是他的枕邊人,一個是髮妻,一個是寵妾。
但對她們來說,雲姨娘是害死她們母親的兇手
她們絕對不會因爲要顧及父親和沈香凝的感受而放過這個兇手
有些事,父親他總該知道
剛出了院落便聽到裏面傳來“嘩啦”一聲脆響,應該是陶瓷落地的聲音,緊接着,竟傳出沈尚書低低的悶吼,隱約帶着幾分泣音。
短短一年,他失去了相伴二十多年的髮妻,那個他明媒正娶,曾經守諾要相守一生的女子。
現在,他又失去了疼愛的女人,更重要的是,他的一雙兒女,拿着累累罪證,告訴他,這個女人害死了他的妻子
“阿姐,爹他”
“讓他一個人待一會吧,事已至此,他不得不面對,我們該給他一些時間消化和接受。”
“我明白了。”
沈鈺點了點頭,說實話,剛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他其實也有些不能接受,他甚至希望母親是真的病死的,這樣,至少她走的不帶遺憾,是命裏的註定,可她卻是被人害死的
她本可以活的更久,更長
本可以看着他們成長,本可以親手爲阿姐添置嫁妝,親手送她出嫁的
然而,這一切都被那個可惡又自私惡毒的女人給剝奪了
這叫他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阿姐,若爹爹要見雲姨娘該怎麼辦啊她都已經那樣了,若爹爹見着她可憐,一時內疚,又找大夫來看,甚至因此而責怪阿鈺,那便得不償失了。”
沈詩思說出自己的擔憂,雲姨娘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是見到過的,說實話,第一眼她險些被嚇哭了,後來就再也沒去過。
因此還做了好兩天的噩夢。但那都是雲姨娘她自己罪有應得
沈君茹卻只是冷冷一笑,說道。
“當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曾經是如何待我母親的,我便也該讓她嚐嚐那苦楚”
“阿姐的意思是”
“雲姨娘已經暴斃而亡,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個人。”
“可是”
“我明白了,阿姐,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去辦吧。”
沈君茹看了看沈鈺,這孩子成長的太快,也不知道到底是好還是壞,然而沈詩思卻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沈君茹的意思是,對外面說,雲姨娘暴斃而亡,而對沈尚書則稱是畏罪自殺,而事實是,她曾經將沈夫人的屍身藏起來虐待,甚至將她藏在那樣陰暗無光的地方,讓她的靈魂無法入土爲安
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允許了沈鈺的意思。
沈鈺未再多留,微微擡手作揖行禮之後便快速跑開了。
“我們也走吧。”
“爹爹這裏不需要留下來照顧麼”
“他此刻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們,等他靜下來,要是知道我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私自分了家,估計還得罵我一頓,氣頭上,我還是躲遠些好。”
“呀,阿姐原來你也怕被罵”
沈詩思笑道,看着一臉愁苦的沈君茹,忽然便笑出了聲。
“怎麼不怕,爹爹罵人可還是有腔調的,他還會罰人抄書,可煩人了。”
想到以前自己經常犯錯,有些是自己脾氣驢,有些是因爲沈香凝和雲姨娘的陷害和挑撥,可沒少被沈尚書責罰,想起來就一陣頭疼。那時候母親還尚在,總是會庇護她,她向母親撒撒嬌,討討好懲罰有時候能糊弄過去,有時候實在糊弄不過去了,母親便會做些她愛喫的點心給她喫。
只可惜,那樣在母親膝下承歡的時光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能夠重生到更早的時候,那該多好
呵能重活一次已是不易,哪還能挑三揀四好歹,也給了她復仇的機會不是麼
雲姨娘,只是第一個
那些曾經傷害過她們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重生之後也翻閱過一些書籍,在一些志怪話本上也看到過類似的情況,有說這種叫“借屍還魂”也有叫“奪舍重生”,但無一例外的是,若這樣的事情被發現,世人是不會接受你的,大多會抓着這樣的事,一把火將她燒死
她可以將敵人逐一擊破,但她無法對抗世人,與世人爲敵
所以,這樣的祕密,她只能爛在肚子裏
沈君茹嘆息一聲,發現沈詩思正歪頭看着她。
“阿姐,你在想什麼”
“沒事,你若是無事,幫我跑一趟,將陳大夫送到鋪子上去,派人好生照料,還有夏荷,替我安撫安撫她。”
“好,我知道,正好我也想出去挑些針線,馬上就要乞巧節了,阿姐可有要繡些東西給什麼人呀”
沈詩思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竟然打趣起了沈君茹。
“送什麼人難不成你有要送的人了哪家的公子多大了可有在朝中任職你說與阿姐聽聽,母親不在,長姐如母,我可以幫你做主。”
沈詩思哪曾想,竟被沈君茹輕輕鬆鬆的就反將一軍了,張了張口,啞口無言,只面上通紅。她,她哪裏有看上的公子哥啊
氣惱的跺了跺腳“阿姐你就會取笑人,我不理你了,哼”
小丫頭撒了個嬌便推着陳大夫的輪椅,小跑着離開了。
身後的沈君茹輕笑出聲,而後,微微擡手,下意識的摸了摸發間插着的那支碧玉髮簪。
腦子裏竟閃過鳳珉那張並不怎麼溫柔的臉,甚至還有些許冷硬,紅脣墨眉,姿態瀟灑。
“結髮與卿好,歲月靜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