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對這小丫頭倒算不上討厭,畢竟是孩子,大人的事,總沒必要牽扯上孩子。
再加上,這小丫頭倒也沒做什麼讓人討厭的事來,沒必要因此苛責。說白了,這孩子倒也可憐,這麼小就沒了爹爹,還跟着母親再嫁,總也算是寄人籬下了。
每每如此一想,便對夏姐兒和緩許多。
興許方纔那一撞真不是有意的,只是見着沈君茹太激動了吧。
而後采薇採荷並着沈詩思三人,忙碌的爲沈君茹又是換藥,又是熬湯藥,收拾起來。
院子裏一陣忙碌。
小將軍粘在沈君茹腳邊,開心的直搖尾巴,夏姐兒有些怕小將軍,便遠遠的跟着,眼巴巴的瞧着。
沈鈺看到這小尾巴,心裏有些不喜,但還是從懷裏摸出顆糖果遞給小丫頭。
“吶,給你的。”
夏姐兒一愣,有些不敢接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沈鈺。
“拿着。”
“謝謝哥哥。”
伸出小手將糖果接了過去,牢牢握在手心,夏姐兒並沒有急着喫掉,看着沈鈺轉身離去的背影,小丫頭露出幾分羞澀的笑來,將糖果貼放在衣襟裏,小手掌還拍了拍胸口。
沈鈺在屋外焦急的等了一會兒,映月便出來傳了話。
“少爺,大小姐讓您先去給老爺回個話,她需要處理一下傷口,明日再去請安。”
“阿姐她沒事吧”
“毒已經解了,段神醫很厲害,只是傷口還需要換藥,總是大病初癒,需要休養一些。”
微微點了點頭,沈鈺表示明白,看了一眼緊閉着的房門便轉身離開了。
聽松軒,書房裏,沈瓊臉色陰沉,手裏執筆在宣紙上寫着毛筆字,下筆力道遒勁,收勢乾脆利落,他的墨寶雖算不上大家,但也是不錯,只是此刻很顯然,他並不定心。
書房門被人輕輕敲了敲,發出“叩叩”聲響。
沈瓊一驚,擡頭看去,雙眸中微亮,隱隱期盼着什麼。
只是接着響起的一聲輕喚,讓他眼底的亮漸漸消失。
“老爺妾身可以進來麼”
“恩。”
沈瓊應了一聲,便又低了頭去,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下了一首詞。
秦氏面若桃花印春風,蓮步輕移,身姿嫋娜,捧着銀耳蓮子羹便到了沈瓊身邊。
“老爺,妾身熬了些湯,您嚐嚐”
“放着吧。”
微頓,沈瓊終是忍不住問道。
“茹姐兒可是回來了”
“回來了,瞧着有了些血色,該是大好了。我與她說老爺您正等着她,她她推脫身體不適,先回院歇着去了。”
身體不適那時候沈君茹躺在牀上,人事不知,囔囔着叫疼的時候,生生將他的心給叫軟了
那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但他也氣
這未出閣的姑娘,又是剛醒來,不顧自己身體情況,也不顧名聲,便往秦王府跑,成何體統
瞧沈瓊面色不愉,秦氏眼珠兒一轉,便體貼的說道。
“老爺,您也莫惱,這姑娘家都是這樣,留也留不住的,遲早是要嫁出去的,秦王雖不能與太子和三皇子、四皇子相比,但到底是個有封賜的王,近年來又履歷功勳,在陛下眼前到底爭了些風頭,日後還能封個親王也說不準,咱茹姐兒能嫁給秦王殿下,也不算虧了她。”
什麼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方人品和對茹姐兒的態度
他看,那個新科狀元,趙潤之就很不錯。
也算是他半個門生,日後必不會欺負茹姐兒。
沈瓊悶哼不語,秦氏便以爲是自己的話總算是吹到他耳朵裏去了,男人嘛,不都是這樣,枕邊風枕邊風,就是這樣來的。
“老爺,您別生氣,我也算是茹姐兒的後母了,日後我會好好教導她的,規矩禮儀這方面,總不能丟了臉面,我身邊的方嬤嬤曾是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的,對禮儀方面很有一套,不如,便讓她去給兩個小姐指導指導”
沈瓊手指一頓,便將毛筆收了住,放在架子上,瞧着自己這幅字,怎麼瞧怎麼不順眼。
“老爺,您覺得呢”
“恩你說什麼”
秦氏一愣,暗自咬牙,難道她說了這麼多,一句也沒能入他的耳
心中憤憤,面上卻掩飾如常,開口道。“老爺,我”
“叩叩叩”
“爹,孩兒求見。”
秦氏剛張了口,便被一陣敲門聲打斷,沈瓊擡手,示意她先別說話。
“進來吧。”
而後,沈鈺推門而入。
很是恭敬的對沈瓊作揖行禮,瞧向秦氏時,雖有不願,但也拱了拱手,算是見了禮。
“孩兒拜見爹爹。”
“恩,你回來的剛好,過來瞧瞧這幅字。”
沈鈺一愣,他還以爲父親會先問他阿姐的情況呢。
摸了摸鼻頭,走到沈瓊身側,微微抓了抓耳朵,他文武兼修,只是更喜歡舞刀弄槍一些。
文章詩詞是沒忘,但讓他給自己父親的筆墨評點一二,他可真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
若說的不對了,還不得被父親藉着機會好一頓責罵
他老人家正憋着火呢,捨不得衝阿姐發,那承擔這怒火的,八成就得是自己了。
“父親那個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副丹墨,我明日給您拿來瞧瞧如何”
“沒興趣。”
沈瓊竟直言沒興趣
看來他老人家心情很是不好。
沈瓊又抓了抓耳朵,絞盡腦汁“父親可是擔心阿姐”
“哼”
果然,沈瓊冷哼一聲。
沈香凝曾是他捧在手心裏疼的孩子,就這麼去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本想盡一個做父親最後的責任,不能風風光光的下葬,好歹能體面些,一口薄棺,一片好風水寶地,總還是能滿足的。
可誰知,九殿下鳳清風偏來攔着,左等右等,竟等來一把火給燒了
他老人家傷心欲絕,再加上沈君茹一直命懸一線,如此雙重摺磨,可沒少折騰這年愈半白的老人家。
好不容易盼着沈君茹脫險了,她還一醒來便跑別人家去了,他老人家能不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