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龍灝淵的手在夏千夜的面前晃了晃道:“大小姐,喫飯了,你來嚐嚐看,我做的面,應當要比錢老大好喫不少”
夏千夜站起身來,看見桌上那碗熱氣騰騰的面,看了看,潔白如玉的麪條,黃白分明的荷包蛋,一把翠綠翠綠的蔥花,還淋上了金黃的香油,無論怎樣看來,都是讓人垂涎欲滴的美味。
龍灝淵將筷子遞到夏千夜的手中,又拿來了醋瓶子:“如果想要放醋,在這裏,不過不要放多了,我嚐了一下,這是山西的陳醋,比起鎮江的香醋來,酸了不少”
夏千夜茫然地點了點頭,接過了筷子,默默地吃了起來。
吃了半晌,夏千夜忽然擡起頭來,看着龍灝淵正用手蘸着早上剩下的米湯,在草紙上不知道寫着什麼,於是好奇地湊上前去,先前的字跡已經幹了,只見得最後寫的那幾字:快至蘭陵,不然有險。
夏千夜奇怪道:“你在寫什麼”
龍灝淵伸手在紙的地步草草寫了兩個字:拾叄。便收起了那張草紙:“先來無事,瞎寫的,你喫完了嗎”
夏千夜搖頭說:“還沒喫完,不過,這個麪條還真是很好喫”
龍灝淵狡黠一笑道:“那是自然,這個麪條啊,是我精心製作的”
夏千夜點點頭道:“的確,口感不同,有一點像最後一次在錢老大家喫的那碗麪,很有嚼勁,也很順滑,喫起來”
龍灝淵笑笑道:“那是自然,這面我是用力揉過的,自然是十分筋道有彈性。”
他這樣一說,夏千夜才恍然大悟:“果然如此,那日在錢老大的攤子上,喫到的也是這樣的感覺,所以纔會覺的比以前的要好喫一點。”
龍灝淵笑着點頭道:“錢老大說了,那碗麪,是聽了女鬼的教導之後改良的,所以”
夏千夜皺眉道:“那個女鬼教錢老大做面”
龍灝淵點點頭道:“我根據這一碗麪,想猜一猜這個女鬼,也就是要殺你的那個殺手,她的出身”
“這麼厲害”夏千夜很是驚奇:“你如何判斷”
龍灝淵指指那碗麪,坐到了夏千夜的對面說:“你邊喫,我邊說”
“好”夏千夜舉起筷子挑起麪條來送入口中。
龍灝淵這才慢慢說道:“我一直都很奇怪,這樣一個殺手,總是要喫飯果腹的,但是去大一點的店面,難免引人注目,所以,選擇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子,見到她的人才會降爲最少。”
夏千夜點點頭,覺得龍灝淵說的很有道理。
“第一次她在錢老大的攤子上吃麪,我倒是可以認爲是巧合,因爲,那裏畢竟是挨着老莫家的。但是她又去了一次,才讓我感到奇怪,想必是比較喜歡吃麪吧而上一次咱們吃麪的時候,錢老大的面就不同了,按照錢老大的說法,他是按照那殺手的辦法做了面,而這種揉麪做麪條的辦法,只有北方人才比較擅長,南方人則多重視的是湯麪的澆頭。她喜歡吃麪,又喜歡喫北方做法的面,想必有兩個可能:第一,她本就是在北方長大的人。第二,長期照料她飲食的人,可能是個北方人。”
龍灝淵嘆了一口氣道:“我只知道這個殺手是暗鬼的人,如今我們知道了這個殺手的信息,想必也給以後查出她到底是哪一個殺手,提供了一些佐證吧”
夏千夜低頭看看即將被自己喫空的碗,喃喃道:“可是我只想知道,爲什麼有人要害我”
龍灝淵道:“那就很有可能是你父親早年惹下的禍患了,不過,能請得起暗鬼的殺手,並且三番五次地請這些昂貴的殺手來殺人的,必定不是一般人,所以你還是要好好想一想,你父親生前到底有什麼祕密,會惹上家世背景都很富足的敵人。”
夏千夜痛苦地搖搖頭道:“我真的想不出來,我爹爹他爲人仗義的很,決計”
“他爲人仗義,所以一定得罪了人,不然,對方不會這麼大的手筆來滅門。”龍灝淵打斷了她的話。
夏千夜卻是有些惱了,將手中的空碗往前一推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父親做了壞事,得罪了仇家,引來了殺身之禍嗎”
看到她生氣,龍灝淵連忙安撫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了,也有可能,是你父親做了好事,得罪了壞人,才引來了殺身之禍”
龍灝淵這樣說,夏千夜倒是愣住了:“我的確不知我的父親從來都沒有提起過”
“那麼,你的母親呢”龍灝淵跟着追問道。
“母親”夏千夜搖搖頭道:“我自打記事起,身邊便只有父親了,早點過的悽苦一點,我父親靠賣藝和給人做苦力過活,但是這個情況只有幾年,我四五歲的時候吧,我們就在這裏定居了,後來日子便越來越好了。”
龍灝淵皺着眉毛,細想着夏千夜說的話。
忽然夏千夜道:“不過,我的印象中,小時候彷彿是有一個年長的女子照顧我的,因爲父親說我的母親在生我的時候就難產死了,所以我一直認爲照料我的那個女子並不是我的母親,而且對於她的印象也很少,只是幾個片段,比如我尿溼了褲子,她幫我換衣服,比如,她餵我喫小混沌,還有,她牽着我的手,站在一個衚衕口等人”
“來到蘭陵之後,便再也沒有這個女子的印象了”龍灝淵跟着問道。
夏千夜點點頭:“是啊,沒有了,而且是很久都沒有了,記憶中有她的時候,我還不怎麼會說話,所以也不知道應該喚她什麼”
龍灝淵陷入了沉思。片刻,他對夏千夜道:“喫好了嗎喫好了,就趕快去睡覺吧這幾日的事情你也費心了,好在案子已破,只是那黑衣女子還未抓到,今日我在堂上道出了真相,想必她也已經知曉。她武藝不精,近期應該不會來找你麻煩了,我會守着你,沒人會傷害你”
夏千夜用力地點點頭,她不知道爲什麼,在龍灝淵說出“沒人會傷害你”的時候,竟然深信不疑。
夜深了,夏千夜在牀上靜靜睡着,龍灝淵的小榻就在她的牀邊,牀榻之間距離不足一尺。龍灝淵側頭看了看呼吸均勻的夏千夜,擡了擡手,桌上的燭臺便悄然熄滅。
與此同時,夏府的牆頭上,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龍灝淵渾然不覺,側了側身子,將手枕在頭下,也閉上了眼睛。
月上海棠
含香枝下桃花瓣,縱徘徊,無言問青天。夜風習習,暗香來,露濃煙散,唯不見,一任芳魂枉斷。
清宵明月飛花亂,卻懶懶,偏將禍水染。鸞鳳顛倒,苟且間,私情荒誕,還知否,可憐黃泉再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