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逆之門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比野獸還要野獸
    陳無諾也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腦子裏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那麼多東西。那些被他深深埋進了記憶深處的東西一股腦的鑽出來,讓他感覺自己經歷了一世輪迴。

    當他腦子裏出現一世輪迴四個字的時候,忽然間明白了。

    到底還是安爭。

    他並沒有過輪迴的經歷,安爭纔有。

    他跌落在地上,如同遭受了重擊一樣渾身顫抖着,連坐起來都有些艱難。明明沒有收到什麼致命的傷害,卻如同被人按住暴打了一頓一樣。渾身上下彷彿都被打的稀巴爛,包括他的自尊和驕傲。

    那些不願意想起來的過往,他自己看到了,他相信安爭也看到了。所以,他曾經的在任何人面前都有的驕傲蕩然無存。

    “我......並不懦弱”

    他擡起頭,咬着牙。

    安爭出現在不遠處,沒有勝利者纔有的那種驕傲,看起來依然平靜。

    “要擊敗你,真的很難。”

    安爭在陳無諾不遠處坐下來,平靜的看着自己的對手。陳無諾不是一個值得他尊敬的對手,但絕對是一個必須正視且必須保持警惕的對手。他沒有立刻殺了陳無諾,是因爲確定陳無諾已經沒有力氣再打下去了。這是安爭第一次使用直接武力之外的力量,影響了別人的內心。

    “你的成長確實太可怕了。”

    陳無諾嘆了口氣,整個人看起來很頹廢。

    “你怎麼做到的。”

    安爭回答:“在你轉身就走的那一刻,我問你敢不敢賭一把,你沒有賭也沒有回答。但是在那一刻,我知道你的心境已經完了。那是你最虛弱的時候,你的精神力。我到了這個時代之後,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在燕城的白勝書院裏學習精神力的控制。教導我使用精神力的那位先生說,精神力的初級作用是感知,中級作用是控制,頂級作用的改變。”

    陳無諾微微皺眉思考着這句話,有所感悟。但是已經太晚了,對他來說敗局就是死期。他知道安爭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之所以還沒有殺他,是因爲安爭還有很多想知道的事必須從自己這裏知道。而在回顧了自己一生最主要的是少年時期那些過往之後,陳無諾忽然頹廢的發現自己追逐的一切都是去了意義。

    “控制。”

    陳無諾點了點頭:“確實可怕。”

    安爭問:“談山色究竟在準備什麼,他讓你來跟着我,正如你說的,不是想讓你殺了我,而是想讓你盯着我。他擔心我破壞他什麼,所以必須時時刻刻掌握我的行蹤。”

    陳無諾回答:“他做什麼,又豈會輕而易舉的告訴任何人我需要從他那得到很多東西,更多東西,所以我就必須保持一個身爲手下人的謙卑和本分,不能問的便不問。我曾經是統御別人,換個角度,很容易就能知道應該怎麼做,不應該怎麼做。”

    他沉默了一會兒:“但是我知道,他要做的肯定和天外天的本尊有關係。你的成長速度太過恐怖,以至於連談山色都變得恐懼起來。若是一開始他還沒有真的把你放在第一位,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撼動你在他心中最危險的位置,哪怕......在這個時代,還有很多修行者的實力在你之上。莫說仙宮裏的那些真正強大的仙尊仙帝,就說這人間界九州之內,比你強大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可是談山色很清楚,那些人不足爲慮,你纔是最可怕的敵人。”

    安爭笑了笑:“他覺悟的並不晚。”

    “晚了。”

    陳無諾道:“我的經驗告訴我,你這樣的敵人,從一開始對你有了放縱,那麼就已經晚了。若是在最初時候就下定決心殺了你,哪裏還會有後來這麼多事。”

    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手:“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是這樣被擊敗的,心境壞了,自信沒了,又被你趁虛而入。精神力......我曾經最看不起的東西。在我看來,那根本就不是修行者應該看得起的東西,那是異能者可憐兮兮的天賦。江湖上那些騙子才肯做的事,真的不入流.......”

    “既然敗了,我想得到一個有尊嚴的死法。不過在這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用了求字。

    對於陳無諾來說,哪怕是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什麼時候用過這個求字剛到這個時代被囚禁起來的時候,他都沒有求過人。

    “你說。”

    “我有兩個人放心不下......一個是岑暗,她還在冀州等我回去。本

    來她是要跟來的,也不知道爲什麼,臨出發的時候我總覺得會出現什麼我控制不了的局面,我不想看到她出什麼意外,也不想讓她看到我出什麼意外,所以沒有帶她來。若是以後有機會在冀州你看到她的話,就告訴她我很自私的走了。別說我死了,若是說我死了,她也不會獨活。你只說我得到了談山色給我的功法和東西之後,覺得有機會東山再起,所以趁着談山色讓我來青州的機會逃走了,擺脫了談山色的控制。你跟她說,等我修行大成,可以在這江湖立足甚至一方稱霸的時候,我會去接她。”

    安爭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他沒有想到陳無諾最在乎的居然真的會是岑暗。

    “好。”

    安爭只是回答了一個字。

    陳無諾笑起來,很釋然:“我已經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力量了,縱然還有一些,也根本打不過你了。”

    安爭:“不用這樣的話,我是不會放了你的。”

    陳無諾嗯了一聲:“沒有指望這個......若是你我換個位置,我先一刀砍了你的腦袋,哪裏會給你時間說這麼多。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區別,你終究不是一個梟雄......”

    安爭:“說第二個人。”

    “我的妻子。”

    陳無諾收起笑容,臉色變得鄭重起來:“岑暗於我來說,是知己,是好友,也是最親密的情侶。可是,她終究只是這些關係,而非妻子。我的妻子也在這個時代,她只是心灰意冷的一直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獨自生活。我死的消息,你可以不告訴岑暗,但一定要告訴她。”

    安爭擡起頭看着陳無諾的眼睛:“因爲你很清楚岑暗和你妻子的區別......岑暗若是知道你死了,唯一的選擇是隨你而去。而你的妻子,大羲的聖後知道你死了,唯一的選擇是爲你報仇。哪怕你們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愛情,又或者,是一種畸形的愛情。”

    陳無諾笑起來:“我知道瞞不過你,但我也知道,你既然答應了我,就一定會做到。所以,你以後將會受到無休止的追殺。請你相信我,我殺不了,但她一定會殺了你。她就在冀州卿華山上,那地方並不難找。”

    安爭再次陷入沉默,很久之後忽然明白過來:“我終於知道你爲什麼肯放棄一個帝王曾經擁有的驕傲和自尊,而是謙卑的去做一個隨從了。”

    陳無諾的笑容逐漸僵固在臉上,眼神有些複雜。

    “你畢竟是個父親。”

    安爭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想起來自己畢竟還是個父親。陳重許也在這個時代對吧,你從談山色那要來的糖果都給了陳重許對吧。你很清楚,就算是我放過你,談山色最終也不會放過你的,你已經沒有機會恢復大羲曾經的榮耀和輝煌。但是,陳重許真的是一個容易被人忽略的人。他隱忍,孤獨,就正如你小時候一樣,簡直就是把你曾經生活過的生活又重來了一遍......如果不是剛纔我以精神力控制你的時候恰好看到你小時候經歷的那些,我也不會想起來他。”

    “他和你真的很一樣啊......你小時候不被重視,是諸多兄弟姐妹之中不被看好的那個。陳重許也是,他的性格和你幾乎一模一樣。表面上他放棄了一切,甘願在大羲西北鎮守一方做一個盡職盡責的臣子。他身上的光芒,完美的隱藏在了他哥哥陳重器背後......爲什麼聖後還是對你不離不棄並不是她對你還心存希望,而是有陳重許在。你們兩個一定有過約定了,拼盡全力,也要讓陳重許成長起來。”

    他看着陳無諾的眼睛:“你故意對我說讓我去找聖後,還告訴我聖後在什麼地方,這是你活着時候最後的賭注了。你想讓我去找聖後,最好殺了聖後。你的心腸可真夠狠毒的,你還故意說你殺不了我但生後一定能殺了我......你就是想讓我對聖後出手的時候不要留餘力,一擊必殺。”

    “陳重許應該是恨你的吧,哪怕你現在已經在盡力彌補了,但他對你應該沒有多少親情可言。畢竟,他是被你送出金陵城的,在西北那苦寒的地方長大。你知道,哪怕陳重許知道了我殺了你的消息,他也未必會真的爲你報仇。但,若我殺了他的母親,他一定會找我來的。你根本就不是寄希望於聖後爲你報仇,是你的兒子。”

    安爭搖了搖頭:“你真可憐,做你的妻子,做你的兒子,都更可憐。”

    陳無諾的衍射逐漸冰冷起來,恢復了那麼一絲絲殺氣。但是之前安爭以精神力控制他的時候,已經散了他大部分修爲之力,現在的他在安爭面前不堪一擊。

    “人狠毒起來......”

    安爭站起來,看向陳無諾的時候,眼神裏已經只剩下失望:“真是比野獸還要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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