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逆之門 >第七百五十九章 仇人是誰
    啪嗒一聲,墨汁飽滿的硃筆從陳無諾手裏掉下來,落在桌子上,被染紅的地方就好像傷口一樣,給人一種血還是溫熱的感覺。消息從西北傳回來的速度很快,在臥佛啓動了傳送陣到西北之後不久,陳重器的死訊就傳到了陳無諾的耳朵裏。

    溫恩站在陳無諾身邊,心裏害怕的要命。因爲他發現聖皇陛下,好像在剛纔那一個剎那就蒼老了幾十歲。聖皇一直都是一個讓人可以忽略他年紀的人,他本身也確實是一個忽視歲月的人......也就只有在這一刻,歲月留在他身上的痕跡纔會如此肆無忌憚的張牙舞爪。

    陳無諾是誰?

    是一個可以將任何負面的東西都壓制在他強大個人魅力和修爲之下的超級存在,他可以身穿布衣走在大街上泯然衆生,可是當他願意展現自己的實力的時候,整個天下沒幾個人不對他頂禮膜拜。

    然而這一刻,他似乎壓制不住了。

    他只是沉默,可怕的沉默。

    “陛......陛下。”

    溫恩試探着叫了一聲,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明明聖皇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可是那種刮骨一般的悲傷卻讓溫恩的心都跟着一顫一緊。

    “嗯?”

    陳無諾側頭看了溫恩一樣,然後笑了笑,居然笑了笑。好像若無其事的笑了笑......也只是好像若無其事而已。

    “朕的硃筆掉了,幫朕換一根來。”

    “是。”

    溫恩連忙轉身,心裏想着陛下如此平靜,只怕不是什麼好事。

    他才轉身,背後的陳無諾卻忽然繃不住了。嘩啦一聲,桌子上的奏摺被他全都掃到了地上,連同那價值不菲的茶具和更加價值不菲的桌子上的擺件。

    砰!

    桌子被他一腳踢飛,重重的撞擊在牆壁上,四分五裂。

    奏摺落了一地,那硯臺裏的紅墨汁灑出去,在牆上留下了一道粗重的觸目驚心的紅。溫恩撲通一聲跪下來,額頭頂着地面:“陛下,陛下節哀啊。”

    “自殺?”

    陳無諾手裏攥着一塊玉,頃刻之間化作了齏粉簌簌的落在地上。

    “我陳無諾的兒子,居然會自殺?”

    他鬆開手,那玉化作了虛無。

    溫恩跪在那嗓音發顫的說道:“從臥佛送回來的消息看,確實如此。這件事宇文家也沒有想到,當時刺客顯然是有備而來,非但想要刺殺王爺,連宇文德都沒想放過。出手的人修爲強大,蘇夢幕都擋不住......但,不是沒有疑點,因爲宇文放歌沒有出手。”

    “他怕死!”

    陳無諾的臉色鐵青,額頭上的青筋畢露:“他知道召喚靈界不少強者去了西北,只等着他露出破綻,所以他當然不敢出手。朕的臣,居然爲了自己的性命不敢出手保護朕的子。”

    他猛的回頭,眼睛都紅了:“你告訴朕,這樣的臣,朕留着有用嗎?!”

    溫恩還在那不住的磕頭:“陛下息怒,陛下節哀。陛下的身子要緊啊......老奴已經回話給臥佛,讓他仔仔細細徹徹底底的查,一點細節都不能放過。”

    “宇文德已經從西北趕過來了,他知道自己死罪難逃所以親自來金陵城赴死。”

    陳無諾摔了奏摺砸了桌子,一點兒也不像個聖皇。溫恩跟着他已經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聖皇有這樣的一面。他本以爲自己已經足夠了解聖皇所以才能在聖皇身邊做事,可現在這一刻才恍然大悟......自己其實對聖皇一點兒都不瞭解,之所以能在一極殿裏跟着聖皇,是因爲聖皇瞭解他。

    是啊,不是自己瞭解陛下,是陛下了解我。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溫恩一陣陣的後怕。若是自己真要是仗着聖皇那一點信任就胡作非爲的話,可能已經死過很多很多次了。

    “他來赴死?”

    陳無諾走到窗口,看起來比之前好像稍稍的平復了一些:“他是想以他自己的命來保住他們宇文家,可他的命能換朕的孩子一條命?”

    “陛下......這件事確實有些離奇,宇文家不管怎麼說都難辭其咎,要不,給臥佛更大的權限?”

    “更大......”

    陳無諾擡起來手似乎想要劈砍什麼,可是那隻手最終也只是僵硬的停在那。

    “若是......若是方爭在就好了。”

    他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把溫恩嚇得顫抖了一下。溫恩下意識的擡頭看向陳無諾,卻發現自己無法看破聖皇陛下臉上的表情,也無法從陛下的語氣之中探索到陛下真正的含義。方爭還活着就好了,若是方爭還活着,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纔對啊。

    而方爭的死,整個聖庭裏誰不知道,和那位剛剛去世的王爺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陳無諾僵硬在半空中的手忽然緊緊的一握,像是把什麼狠狠的抓住,就好像剛纔捏碎了那塊玉一樣的狠,狠的讓溫恩都想撲上去掰開陛下的手指,擔心陛下的指甲會刺破他的手掌。

    “把奏摺撿起來,換一個桌子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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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陳無諾的語氣忽然間就那麼平復下來,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轉過身的時候,臉上已經看不出來悲喜。之前的憤怒,悲傷,等等等等一切複雜的東西全都消失不見。剛纔那些事好像都是溫恩的錯覺一樣,又好像時間突然斷層了,之間有什麼事被時間抹掉,溫恩沒有看到。

    陳無諾在椅子上坐下來,閉上眼睛:“桌子碎了,換個更大的吧,每日裏奏摺多的,那桌子本就放不下。”

    他指了指外面:“把靜園收拾收拾,朕打算搬到那邊住一陣子。聖庭裏的事,以後往靜園那邊報吧。”

    他擺了擺手:“新桌子也放在靜園那邊就是了。”

    溫恩趴在地上倒退着往回挪,挪到門口才敢站起來,走出一極殿的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衣服已經溼透了,汗水不知不覺之間居然冒出來那麼多。剛纔那短短的片刻時間,聖皇陛下的心裏到底想到了多少事沒有人可以猜到,溫恩知道自己不行,若是師父蘇如海在的話,可能會比自己多猜出來幾分,然而也沒有什麼意義。

    想到蘇如海,消息上說已經出關了。他纔想起來這件事還沒有來得及跟陛下提起來,想到陛下剛纔那樣的反應,溫恩最終還是決定等陛下平靜下來再說吧。

    靜園已經廢棄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靜園挨着延盈宮,延盈宮是聖後的居所。

    溫恩忽然之間反應過來陛下的用意......兒子已經故去,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是母親。聖皇需要考慮的太多太多,所以悲傷會被分解會被轉化,而聖後不一樣......聖後從來都不會參與聖庭的事,也從來都不張揚,在延盈宮之中深居簡出,以至於人們經常會忽略了聖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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