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已經急紅了眼睛的安爭,忍不住笑起來:“幹嘛這麼急?”
安爭有些氣喘吁吁,來回跑了這一路,確實很辛苦。陳重器本以爲安爭會在外面恢復一些之後再進來,因爲他體內的地獄之氣已經在爆發的邊緣。他應該在人間界至少停留幾天再回來,讓體內的地獄之氣平息一下才好。
可是他回來了,那麼急。
“上一次我也這麼急。”
兩個人站在屋頂,靠着欄杆喝酒。
“如果這次平安度過去,你下一次什麼時候來看我?”
陳重器忽然問了一句,或許是因爲不想也不敢接住安爭的話。滄蠻山那一戰,親手把安爭送進鬼門關的就是他。雖然那個時候受陳重器本尊控制,可那畢竟是他做的,這是永遠也解不開的心結。
“輪迴盤是有次數限制的,進來一次少一次。”
安爭喝了口酒:“回頭我看看霍爺有沒有辦法把它改造一下,若是沒有的話,我得省着點用。”
陳重器笑起來,有些欣慰。
“我不瞭解咱們的敵人,這不好。”
安爭看向陳重器:“給我講講邪靈判官和鬼使黑監。”
“邪靈判官是個很難解釋清楚的人,他沒有自己的主觀判斷,雖然是判官,卻一切以府君的命令爲準。他就像是府君的影子,不管府君做出的決定是對還是錯,他都無條件的遵從。”
陳重器聳了聳肩膀,有幾分安爭的樣子。
“我也沒來多久,是好奇之下和極樂界人打聽才知道的。邪靈判官最恐怖的,傳聞是他的符文之術。在地獄之中,他那一支筆可以幻化春秋日月。他是府君最看重的人,在地獄之中的地位也僅次於府君而已。我不知道其他層面的地獄是什麼情況,但是在這裏,目前最強大的就是邪靈判官了。”
“據說,鬼使白督和鬼使黑監兩個人加起來,也未必是邪靈判官的對手。”
安爭微微皺眉:“那很不好打啊,一個鬼使白督就把和尚和陳少白搞成了那個樣子。就算是我,若不是當時鬼使白督已經被陳少白打的身負重傷,而且我又是突襲,想要考一招一式的勝他也不是容易事。所以,我也打不過邪靈判官。”
陳重器:“要不跑路吧。”
安爭:“......”
陳重器笑着說道:“以我現在的實力,想打贏鬼使黑監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幫不上你什麼忙。而你呢,又打不過邪靈判官,所以似乎也不用打了。”
他笑着笑着,忽然認真起來:“安爭,你應該走的。我已經是死人一個,就算是在這不入輪迴,也不過是極樂界的一個小小的界主而已。這裏對於府君,判官那樣的大人物來說,只是一個娛樂的地方。要不然這樣,我去入輪迴如何?我入輪迴,你趕緊走。”
安爭:“你入輪迴,判官可許?”
陳重器的表情僵硬下來,真的笑不出來了。他知道安爭一定不會走的,就正如他相信安爭一定會來。當初在滄蠻山上設計安爭的時候他如此確定,現在依然如此。可正因爲如此,他知道自己虧欠安爭的太多了,他還不起。
“正面打不贏,就想個辦法。”
“邪靈判官只有在初一這天才會到極樂界,因爲那是曾經府君必來的日子。這個人對府君的感情很特別,像是兒子對父親那樣的敬畏,又像是兄弟之間的性命相托......這是他固執的一個習慣,所以今天夜裏他應該不回來,明天一早必然會到。”
安爭眼神一亮:“所以,鬼使黑監擔心他自己打不贏咱們,必然會去找邪靈判官,明天早上,大軍就會到來。”
“就是這樣。”
安爭一把拉住陳重器的手:“咱們走!”
“去哪兒?”
“去抄家。”
陳重器雖然還沒有明白安爭想了些什麼,但他卻沒有任何的猶豫。他對於安爭有着無限度的信任和愧疚,大不了就是死在安爭前面罷了,再還他一名。陳重器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若到時候情況緊急,自己就主動挑戰邪靈判官,只要自己徹徹底底的死了,安爭也就沒必要再留下。他會爲自己報仇,但首先要活着。
所以陳重器看起來稍稍有些輕鬆,不過是再死一次而已。兩個人之間涉及生死,第一次是安爭不遠數萬裏跑燕北滄蠻山救他。第二次,是他在西北鳳凰臺服毒自盡。這是第三次,可是陳重器覺得自己再死幾百次也換不清欠安爭的。
骨龍再次騰空而起,坐在戰車裏,安爭指了指黑城的方向:“不要急,用一個晚上的時間能飛到黑城就行。現在黑城必然兵力空虛,所有的鬼使都會集結起來明早攻打極樂界。所以黑城是空虛的,咱們現在過去,等到天一亮就動手,將黑城掀翻了。鬼使
黑監的東西不一定都帶着,咱們先去抄個家。”
陳重器:“你學壞了......”
安爭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哦......我離陳少白遠點。”
“什麼?”
“沒事......”
安爭扶着戰車看向外面:“把黑城掀翻了之後就去判官殿,看看判官大人都藏了些什麼好東西。再把判官殿掀翻了之後,只怕那兩個人就會瘋了。”
“然後呢?”
“這樣死起來纔不會那麼虧啊。”
安爭回答的理直氣壯。
陳重器無奈的嘆了口氣:“原來你的計劃就是不要死的那麼虧......不過,想想倒也是這麼回事。”
他看到安爭的手指在一個一個的縮回去,似乎是在計算什麼。
“你在幹嘛?”
“算我還能堅持幾個時辰。”
安爭深吸一口氣,看向陳重器笑了笑:“其實我挺怕的,真要是永遠離不開地獄了,小流兒可怎麼辦。不管是胖子,陳少白,猴子,甚至是和尚我都不擔心,唯獨擔心小流兒。所有人沒了我還有別人照顧,小流兒沒了我,可怎麼辦?”
陳重器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所以,趕緊幹他孃的。”
安爭將那口氣吐出去:“幹完回家。”
初一的地獄也沒有圓的月亮,更沒有圓的太陽。所謂日夜更替,也僅僅是天色稍明稍暗而已。在地獄有個標誌性的建築叫做獄晷,象徵着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