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逆之門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偷
    安爭本來打算把招惹了第一分衙的人全都找過去,一個一個誰也不放過。不過第二分衙的萬宗傑和第五分衙的竇春分兩個人都不在,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杜瘦瘦怕他們離開之後第一分衙的人還會受欺負,所以留在分衙裏打算天黑再回去。安爭出了緝事司的大門,在大街上溜達了一圈,杏花坊裏買了糕點,如意閣買了茶葉,拎着東西往白勝書院那邊走。

    到了書院的時候已經正中午,安爭也沒有回凝眸閣,到了大師兄安裁臣自己獨居的小院子外面。這個小院完全符合安裁臣的性格,掩映於竹林之中,籬笆牆,木門,房子樸素,裝飾也樸素。

    安爭拎着東西站在門口本想喊一聲,可是想到大師兄還傷的躺在牀上不能動,自己喊了也沒有什麼意義,索性推開木門直接走了進去。

    他剛到院子裏,一個穿着棉布長裙,挽着袖口的少女端着一個水盆從裏面走出來。水盆裏都是衣服,能看到衣服上有的地方帶着血跡。她身材嬌小,頭上用一個髮箍挽着,顯得那臉更爲清秀。

    安爭愣在那,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個地方遇到她。

    靈族少女,杜若。

    杜若看到安爭也楞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安爭回來,也不知道是嚇着了還是怎麼了,手裏的木盆竟是掉了下去。那種感覺,就好像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被人抓住了一樣。

    安爭一個瞬移過去,一隻手託着木盆笑了笑:“這是要潑我出門麼?”

    杜若一下子紅了臉,然後又白了臉,手足無措的站在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她想解釋什麼,張着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像課堂上剛剛偷偷和別的男孩子說了一句話就被自己敬畏的先生抓到了一樣,犯了大錯一般。

    安爭倒是根本沒有多想什麼,因爲他對這個少女本就沒有什麼特別在意的地方,況且也不過是一面之緣。可是杜若心裏想的就太多了......她本是來尋安爭報恩的,腦子裏若隱若現的總有那麼一種此生也就跟了安爭的想法,雖然自己不斷否認,但還是時不時冒出來一下。

    可是到了燕城之後明明知道安爭在什麼地方了卻沒有去,而是在安裁臣這裏照顧他,所以她覺得自己犯錯了。她先入爲主的給了自己一種我應該在乎安爭纔對的判斷,所以當安爭出現的時候她纔會這般的不知所措。

    “大師兄睡着?”

    安爭問了一句。

    杜若下意識的點頭,站在那,手搓着手,臉色還是那麼白。

    “哦。”

    安爭把木盆放下,拎着東西邁步上了臺階:“我看他一眼就走,回燕城之後還沒有來看過他。”

    “他......剛剛用了藥,才睡下。”

    杜若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句話。因爲這句話的潛含義就是......請你不要打擾安裁臣睡覺。

    安爭當然聽了出來,腳步一停,沉默了一會兒後把手裏的東西遞給杜若:“那我晚一些時候再來。”

    杜若說完之後就後悔了,因爲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權利沒有資格替安裁臣拒絕安爭的探望。這種感覺就是,她纔是這院子裏更爲親密的人,所以可以讓安爭離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杜若想解釋,安爭把東西放在她手裏笑了笑,轉身離開。

    安裁臣其實醒着,安爭距離小院子還有不近距離的時候他就知道安爭來了,所以他也很爲難,很忐忑,甚至有些連自己都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恐懼。他當然不能因爲安爭來了讓杜若離開,也不能因爲杜若在這讓安爭離開,畢竟杜若是來尋安爭的卻留在這裏照顧他......他那種犯了錯的心情,比杜若還要濃一些,以至於他選擇了一種很怯弱的方式......裝睡。

    當安爭離開那個小院的時候,杜若和安裁臣同時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而離開了小院子的安爭卻忽然笑起來,笑的幾乎岔了氣,然後自言自語了一句......一大一小,兩個純情傻貨。

    安爭當然想象不到,剛纔那一刻杜若搓着手幾乎把自己手掌心都搓破的時候,安裁臣躺在牀上抓着牀單發力,安爭走了之後緊張的他本以爲只是擦掉手心裏的汗水,結果發現牀單被自己抓破了。

    安爭很想小流兒。

    一年之期,轉眼就過去了一半的時間,似乎是很快,但每一天對於安爭來說都是煎熬。更何況小流兒和小葉子所在的地方,還是和安爭所在的白勝君水火不容的九聖宗。

    回到自己的住處,安爭開始修行,唯有修行。

    與此同時,也在燕城之中,另外一個地方另外一個人,也在瘋狂的修行着。

    邱麻衣很滿意自己這個入門的弟子,這個自己尋覓了好久之後才找到的繼承者。看着站在觀星臺前擡着頭看着星空一動不動的談山色,邱麻衣嘴角都是笑意。

    “師父,好像有些不對勁。”

    談山色忽然回頭叫了一聲,邱麻衣快步過去:“哪裏不對勁?”

    談山色道:“昨夜裏開始,弟子就在這看諸多命星,其中最亮者是君上。君上之命星原來也很大很亮,但不是那種照耀萬古之形色。而現在,君上的命星似乎比原來大了不止一倍,還有繼續膨脹之勢。”

    “那是自然。”

    邱麻衣笑道:“君上遇到了自己的貴人,今後行事,事事皆順。”

    “可是,命星之後那顆小星是誰?就是君上的那個貴人嗎?”

    “嗯?”

    邱麻衣微微一怔,之前他並沒有發現寧小樓的命星旁邊有什麼小星。他走到談山色身邊擡起頭看向蒼穹,果然在那顆光芒萬丈的大星後面發現了一顆伴星,雖然很小,幾乎完全被寧小樓命星的光芒掩蓋幾乎不可察覺,但還是在拼了命的掙扎着似乎想從命星的束縛之中掙脫出去。

    “不像。”

    邱麻衣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那應該不是他,可不是他又能是誰?”

    談山色臉色鄭重的說道:“師父你看到沒有,君上的命星像是在使勁的抓住那顆小星,想把它收在自己身邊做爲護衛伴星。”

    “嗯,看到了。”

    邱麻衣點了點頭:“所以倒也無妨,按照命星命理來說,當一個人強大到了一定地步,他的命星就會膨脹變大,越大,力量也就越足。產生的牽引之力,就會將不遠處的小星拉過來,強行吸收小星上的力量繼續供給自己。這小星看起來微弱,但似乎命理極硬,有這顆小星伴着的話,君上的時運應該會更好些。”

    談山色似乎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邱麻衣點了點頭:“我去將這件事告訴君上。”

    “師父,還是暫時不要說了吧。若是君上多想的話,可能會覺得那小星對自己不利,萬一做出什麼事來,反而是咱們害了人。現在是大星牽着小星,小星爲大星提供力量,對君上有利,所以......”

    邱麻衣沉吟片刻,嗯了一聲:“你說的也有道理,萬一那顆小星真的就是那貴人的命星,知道這件事後突然逃離,對君上也不是什麼好事。暫且放下吧,以後有機會,或是看到星象有變故再說。”

    談山色表情輕鬆下來,眼神微微閃爍。

    “你繼續觀察吧,我去看看天樞房那邊怎麼樣了。這天樞儀是我一生心血所凝聚,一定不能出什麼差錯。一旦天樞儀出了問題,怕是我餘生不安。”

    “師父放心就是了,不會出問題的。”

    談山色垂首說道。

    邱麻衣笑着點頭,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已經三天三夜沒有休息過,勤學固然是修行者必備的品質,但不要太累了。勞逸結合纔好,一會兒就去休息吧。”

    “弟子知道了。”

    等到邱麻衣走了之後,談山色忽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像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他坐在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額頭上的汗水黃豆粒似的那麼大,一顆一顆的往下滾動。而他的後背上,衣服也已經被汗水溼透了。他坐在那,好像剛剛從鬼門關掙扎出來一樣。

    而事實上,他確實剛剛從鬼門關裏掙扎出來。他拼盡了全力,撒了一個彌天大謊,只是爲了活下去而已。他下意識的回頭看向邱麻衣離開的方向,臉色依然很白,心有餘悸。邱麻衣是誰?是星象一道的開創者,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輕而易舉的騙了他?

    可如果不騙他,死的就是自己吧。

    “對不起......”

    談山色喃喃自語。

    他向那個自己還不知道是誰的人道歉,心裏一陣陣的愧疚。因爲他的謊言,那個人可能會出什麼事。而那個人的存在,本來就是邱麻衣犯下的錯誤吧。而這種愧疚很快就被一種騙人之後的興奮所取代,談山色忽然楞了一下,爲什麼自己會因爲這樣的事而開心?甚至......很興奮?

    這是一種算計了別人後的快感,難道我天生就是這樣的人?

    談山色一陣陣的後怕,可後怕又很快消失不見,還是興奮,無比的興奮。

    這感覺真好。

    他站起來,扶着欄杆擡起頭看向那天穹之上。那顆巨大的閃耀着光輝的命星是寧小樓的,那背後被牽絆着的小星似乎正在掙扎着想逃出去......從表象上來看毫無破綻,可那是談山色拼盡心力僞裝出來的。

    那顆小星,是他。

    那也根本不是什麼大星在吞噬小星的力量,更不是小星在拼了命的掙扎,而是......小星在偷大星的氣運。

    談山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手緊緊的握着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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