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吳承恩捉妖記Ⅱ >第一百零七章 手足
    天崩地裂般的海嘯撲面而來這不盡是幻象,天與地真的已經融化,歸於模糊的混沌,繼而在天蓬的釘耙後呼嘯着涌起無數尖銳的驚濤駭浪。稀落的銀河與零散的黃泉同時發動,驟變的範圍已經開始不規則地蔓延

    李靖急忙撐起寶塔,卻奈何手腕一軟李家宅邸外裹瓤着的層層真氣,開始一併被天蓬的招式舔舐、吞沒。好在這是袁天罡這幾日才新建起的風水大局,渾厚得很,總也能扛個一時三刻。

    “吳承恩”依舊是腳踏書卷,面對近在咫尺、轉瞬即至的殺招,一動也不動。甚至於,面對襲來的殺機,他還打了個哈欠,微微閉上了眼睛。

    漆黑之中,只有一片混沌。

    吳承恩木訥地把玩着龍鬚筆,坐在原地,低着頭,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

    一個腳步聲,漸漸接近。

    “知道我爲什麼幫你嗎”

    語氣之中,充滿了責怪之意。

    吳承恩坐在書卷裏,周圍除了無盡混沌,便只剩下了那個曾經與自己交談過的身影。

    然而,吳承恩似乎並不想有所交談,他猛地擡起頭,雙眼猩紅,嘴裏面只剩下了一句話:“殺了他殺了他”

    那蹲伏在吳承恩身邊的身影看了此情此景,皺眉歪了歪腦袋,忽然擡手給了吳承恩一個嘴巴,惡狠狠道:“出去”

    殺氣騰騰的吳承恩忽然間萎靡了精神,背後冒出了一股黑霧。黑霧落在一旁漸漸凝聚,卻是一隻不大成型的奓毛野猴。

    吳承恩眨了眨眼,忽然之間淚崩,最終喃喃地不斷重複着青玄的名字。說真的,吳承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悲痛的聲音,在無盡的虛空中肆意蔓延。

    “青玄沒有死。”身影看到漸漸恢復常態的吳承恩,嘴裏面唸叨着:“不要被仇恨矇蔽雙眼。否則,你遲早會被齊天吞噬。到時候青玄定然下不了手殺你,但是齊天對他可不會手軟的。”

    聽到這裏,吳承恩將信將疑地止住了哭泣,緩緩擡頭盯着眼前的身影:“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我,亦是青玄,亦是齊天。”身影搔了搔頭,站起身朝着身後遠方望了望:“好在,剛纔青玄入書,現在我是青玄多一些。”

    入書吳承恩猛然憶起了剛剛的經歷,明白了自己現在是在書卷之中,他急忙站起身,似乎想要尋覓青玄的下落。

    “你要記得一件事。”身影攔住瞭如同沒頭蒼蠅的吳承恩,斬釘截鐵說道:“這一次,是你運氣好否則書卷破了,這世間也就完了。”

    “書卷破了,世間便完了”吳承恩重複道,想起很久之前,青玄似乎也這樣對他囑託過,卻沒有說原因。

    身影聳聳肩,扭捏一句:“算了,你不知道也罷,說來是丟人的事兒。總之,這次我肯幫你,也是因爲我的私事。下不爲例。以後,斷斷不許再寫這三個字了”

    身影不再多說,轉身離去的步伐已經有些匆忙。

    吳承恩似懂非懂,但是還是點了點頭:好。

    哈欠打完,“吳承恩”重新睜開了眼

    殺到面前的釘耙被高高舉起,然後自上而下帶着繁星與大地重重揮下;“吳承恩”右手轉了一圈禪杖,卻擡起左手,避開釘耙前端的鋒利,一把擎住了天蓬的兵器。

    手心裏,傳來了冰寒的觸感釘耙像是凝固了的水。“吳承恩”手心用力一攥,釘耙驟然碎成粉末。但是,天蓬的攻勢卻未曾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原來如”看清楚釘耙現在的狀態後,“吳承恩”恍然大悟與釘耙相連的銀河與黃泉,此刻早已經是兵器的一部分。這股力量縱使沒了釘耙實體,依舊呼嘯而至。

    “吳承恩”腳下的大地開始崩裂;對面天蓬的一擊並沒有什麼其他手段,單純只是凝聚在釘耙上融合了天地的重量。這股重量,囊括了天地山河。

    但是,“吳承恩”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屈身,然後猛然以左手向上一舉銀河和黃泉凝聚的混沌溪流,便止住了前進的趨勢,開始在空中逆流。

    “想當年,連五指山都壓不住我”“吳承恩”笑着,左手繼續擡高,身子漸漸重新站直:“呆子,若這就是你的絕招”

    天蓬沒有答話,只是仿照着“吳承恩”的動作,也擡起了手,輕輕點觸了一下空中的溪流。巨大的漣漪開始緩慢擴散,經由天地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一陣一陣愈發強勁的力道不斷衝擊着世間

    不僅僅是“吳承恩”察覺到了異變,就連李家宅邸之中的執金吾,也有幾人察覺到了似有似無的殺氣。遠在百丈之外的李靖猛地回頭,看向李家宅邸外層的風水大局真氣被不斷擠壓,已經仿如決堤一般裂開了數個殘口。很明顯,風水大局儼然喫不住這股力道。李靖捋了捋鬍子,即刻將手中寶塔向天空一甩,隨即做法

    李靖心中明白,眼下單憑自己之力護住這麼大的李家宅邸,自然是不可能了。要緊的,只有李家家主的安危,以及千萬不要驚動了人心剛穩的天下賓客。寶塔重新出現的地方,正是天圓地方正上空。一座無形的真氣寶塔,層層籠罩住了整個天圓地方。

    而死鬥之中,那剛剛纔站直的“吳承恩”,身影又逐漸矮了下去。經由天蓬襲來的綿綿力道,與平日裏那些對手的剛硬打法大相徑庭。沒想到這五行變化,單單只是融了水土,便叫自己如此“水土不服”。

    這呆子百些年,倒是真用心了。

    看着“吳承恩”臉上表情變化,站在不遠處的天蓬捂着胸口,喘息着說道:“怎得,這肉身用不出本事用不用我幫你一把”

    話音未落,混沌的漣漪不再只是瞄準“吳承恩”的左手,反倒是向着他周身擴散而去

    “值我一招。”

    一字一句,一聲讚歎。

    有什麼東西擦過了天蓬的右肩,之後穿雲破霧,筆直延伸。定睛細看,只見“吳承恩”已經擡起了手裏的禪杖,那禪杖越來越長,直接捅破了蒼穹。再然後,“吳承恩”也並不攻過來,反倒是將禪杖朝着天地間一豎

    混沌中的天空和大地,同時被捅穿了窟窿。銀河開始不受控制,向着天空返還;黃泉也開始藉着這個豁口不斷滲回大地。混沌開始逐漸消散,留在世間的,彷彿只剩下了天蓬和吳承恩。

    今日的第一縷陽光,從混沌的縫隙之中灑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天蓬身上,似是以無言宣告了勝負。

    天蓬擡起頭,忍不住用手擋了擋曾幾何時,這普照大地的光芒竟是如此刺眼

    “好本事。”“吳承恩”略微疲憊地斜靠在貫穿天地的禪杖旁,掀開衣袖端詳着自己皮開肉綻的左手:“你剛纔那招,足有認真起來的老牛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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