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看着手裏歸安縣知縣高爭的供狀,嘴角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幾日,歸安縣百姓的狀子可以說是堆積如山。
而且,這些個狀子無一例外的,全都是來告的歸安縣的各級官員,有的是告的下面的差役,有的是告的縣丞之類的,但是,這些個狀子只不過是插曲罷了。
所告最多的,還是知縣高爭。
這其實也很正常,畢竟下面的那些個衙役們算是爲非作歹,那也是他這個知縣指使的。
算是下面衙役們爲非作歹是高爭這個知縣背了黑鍋,被冤枉了,可是,歸安縣的那些個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總是他這個知縣讓徵收的吧?
所以,這些個罪名,高爭這個知縣絕對是不冤枉的。
“你瞧瞧你這些罪名,可真是了不得啊。”
曾毅拿着高爭的狀子,嘴角咧開,輕聲嘀咕着,只不過,這話音卻是一字不落的進了高爭的耳朵裏。
原本,高爭是咬死了不鬆口的,可是,有了歸安縣堆積如小山般的百姓的狀子,他算是不想張口,也沒什麼用了。
曾毅的做法很簡單,直接讓人把這些個狀子全都搬到了他的跟前,讓他仔細的瞧,好好的看。
這堆積如山的狀子,可是還有百姓的簽字畫押的,甚至,歸安縣百姓還在一些有見識之人的指點下,寫了萬民裝,簽字按指印,也遞了過來。
至於這所謂的有見識之人,在曾毅看來,絕對是歸安縣的那些個士紳。
畢竟,曾毅對於歸安縣知縣,單獨而言,並沒有任何的仇恨或者其他的因素在裏面的,他之所以要拿下高爭,和拿下其他的那些個知縣甚至是知府是一個道理的,只因爲職責所在。
而這些人又全都犯了王法。
可是,歸安縣當地的百姓和士紳不同,對於百姓而言,高爭若是繼續做知縣,那他們的苦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而對於士紳們而言,或許,他們的日子會普通百姓們要強一些,但是,碰到這麼一個貪婪成性的知縣,算是這些個士紳們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的。
甚至,這些個士紳們普通百姓要付出的代價會更多,只不過這代價旁人不好看出來罷了,畢竟這些個士紳家族肯定都是家大業大的。
所以,這個時候,這些個士紳家族們自然會在背後助力一把,推一把的。
“唉,悔不當初啊。”
高爭嘆了口氣,只不過,嘴裏的話是這麼說的,可是,臉卻不見有分毫的後悔之色,很是平靜。
“看着似乎你還有什麼依仗啊?”
曾毅眯着眼睛,呵呵笑了起來,也不生氣,把手裏高爭簽字畫押的供狀放在了公堂之,雙手撐着下巴,笑着道:“不過你放心,對於你這種喪心病狂一般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員,本官是最爲厭惡的。”
“這歸安縣百姓告你的狀子,本官全都收着,一份不拉的全都送去京城,包括萬民狀,全都送去京城。”
“你不過是一個區區知縣罷了,能有多大的能耐?你算是有什麼大的靠山,這種情況下,你的靠山會爲了救你這個惹得龍顏大怒,惹的內閣諸位大學士震怒的小小七品知縣而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麼?”
隨着曾毅的話一字一句的往外說,高爭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很顯然,曾毅說的話很有道理,他自己心裏也是明白這些的。
最爲主要的,是高爭沒想到曾毅竟然會準備把這些告他的狀子全都送去京城,要知道,他可是已經招供了啊,曾毅竟然還如此做。
似乎是看透了高爭的內心想法,曾毅嘴角揚,微微笑着,道:“你自己想想,這些告你的狀子本官可能留下麼?”
“這可是你的口供還有效的證據。”
“所以啊,別管你有什麼背景,這次都是沒用的。”
說完這話,曾毅頓了頓,道:“你們這湖州府的知府張野,在京城該也有什麼門路的吧?”
“若不然,湖州府的官員本官都抓了大半了,證據也都一個個指向了他,甚至下面的官員也都把他供了出來。”
“這種情況下,他還咬死了不鬆口,可不是想着還有一線生機,所以不敢鬆口麼?”
“不過啊,本官最瞧得起的是這種人,等到了京城,本官非要瞧一瞧他心裏的那一線生機,到底能不能實現。”
“本官非要瞧一瞧,這麼大的案子,陛下和內閣全都關注的案子,誰敢替你們說情。”
話到最後,曾毅聲音充滿了寒冷的意味,他是最厭惡這些個貪官污吏了,尤其是歸安縣知縣高爭這種肆意徵收各種苛捐雜稅,欺壓百姓的官員。
高爭最開始平靜如常的臉色,隨着曾毅的話,逐漸的變的十分的難堪,甚至略微發白,只不過,到了最後,深吸了口氣,高爭臉竟然露出了幾分的嘲諷之色:“曾大人,您這是何苦呢?”
“你如今這年紀,可是大好的時光啊。”
“更何況,你如今可還算不得朝廷命官呢。”
“你這行爲,外面的那些個百姓們是滿意了,可是,這又能有什麼用?”
“朝諸位大臣們,厭惡你的,可多了,指不定你在哪把人給得罪了,日後你入朝爲官的時候,這路,可不好走了。”
“爲了外面的那些個賤民,你何苦把路給走窄了?”
“當年,本官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可是,爲官之後,才發現,這人啊,要替自己着想,若是你自己都不想着自己了,誰還會想着你自己?”
“數十年的寒窗苦讀,豈是來做一個清水衙門的?”
“若是不高高在,寒窗苦讀又有什麼意思?”
高爭哈哈大笑着,說着他自己心裏認定的歪理,不過,只要是貪墨的官員,心裏幾乎都是這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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