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個災民背井離鄉,甚至不知道過完今天還有沒明天了,所以,說話自然也沒了什麼顧忌了。
“若是真如那些個災民所說,這賑災的侍郎一頓飯能喫掉幾百兩銀子,那可真是該殺至極了。”
曾毅沉聲開口,聲音全都是冷意。
別看他沒有微服私訪,可也不是一路都打着欽差儀仗出行的,而是所有的欽差衛隊的人,打散了,前後分開穿着便裝前行的。
當然,前後也分開沒多遠,裝作是商隊。
也正因爲此,曾毅他們打探起消息來,會容易的多。
“其實,這和咱們到湖廣以後去微服私訪,又有什麼區別?”
曾毅嘆了口氣,看着李建胖,道:“只不過,若是在湖廣微服私訪,所見到的場景更加悽慘罷了。”
越是靠近湖廣,災民越多。
只不過,倒是並沒有出現屍橫遍野的情況,不過這點倒是在曾毅的預料之的,畢竟這只是兩個府的的災區,而非是更大面積的災情。
這種面積的災區,湖廣佈政司還是有能力控制住情形的。
而若是換成大災連番的年份,這種情況的災情,朝廷根本沒功夫管,至多是免去一年或者兩年的賦稅罷了。
而當今聖仁慈,且恰逢盛世,所以纔會派了戶部一位侍郎前來賑災。
曾毅他們到了湖廣地界之後,讓欽差衛隊擺出了儀仗,直奔武昌而去。
“臣湖廣佈政使高浩宇,攜湖廣佈政司官員,恭迎欽差大人。”
“臣戶部侍郎張陽平,恭迎欽差大人。”
武昌城外,湖廣佈政司同戶部侍郎張陽平及一衆官員恭迎曾毅這個欽差。
除去張陽平這個戶部侍郎外,因爲他也是欽差,是奉旨賑災的欽差,自然不用跪拜曾毅的,或者說,自然不用跪拜曾毅帶來的聖旨。
曾毅拿出皇帝讓他巡查湖廣的聖旨,宣讀了一番,然後才笑着衝高浩宇這個湖廣佈政司笑着開口,道:“高大人免禮,張侍郎免禮,諸位大人免禮!”
曾毅的態度十分的謙虛,一點都不像是欽差大人。
那些湖廣佈政司的官員,有不少都是相視一笑,心裏放鬆了不少。
“欽差大人一路奔波勞累,本官命人……。”
布政司高浩宇前幾步,一張老臉全都是笑意,態度十分的和善,根本沒有半絲因爲曾毅年輕和官職低而瞧不起曾毅這個欽差的意思。
“多謝布政使大人了。”
曾毅衝着高浩宇拱手,滿臉笑意:“高大人爲湖廣佈政司,平日裏政務繁忙,竟然還勞煩您爲下官……下官罪過啊。”
曾毅把他自己的態度放的十分的低。
“聽聞曾大人到來,高大人可是早命人準備好了庭院。”
戶部右侍郎張陽平笑着前幾步,輕聲開口,道:“年前在京城聽聞欽差大人的名聲了。”
“那時你還未曾會試……。”
曾毅心暗自嘲諷,這張陽平到是個好臉皮,竟然開始攀關係了,而且,直接把他自己安置在了長輩的位置。
不過,這也是無可厚非,張陽平的年紀,曾毅的父輩還要年長一些的。
“下官尚且年輕,承蒙聖恩典,方爲欽差,諸多的事情,下官都是不懂的,日後還是要請教諸位大人的。”
曾毅笑眯眯的開口,在這城門外寒暄,放低自己的身份,這不算什麼,只要能降低這些官員當那些個奸佞們的戒備,這足夠了。
“張大人,下官聽聞您是奉旨前來湖廣賑災的,如今卻特意敢來武昌給下官接風,下官實屬感激不盡啊。”
曾毅又衝着張陽平拱手,滿臉認真的表情,若是不知道的,根本從他臉看不出絲毫的不對勁來。
張陽平臉色變換,認真的盯着曾毅看了許久,沒有看出絲毫的端倪和嘲諷之色,只是有着滿滿的誠意,這才一手捋着下巴處的鬍鬚,嘆了口氣,道:“曾大人,你是不知,其實本官並未住在德安府或者承天府這兩個重災區的。”
“本官年邁,之前染了重症,身體着實喫不消了,只能是暫且回了武昌來居住。”
張陽平嘆了口氣,道:“說起來,本官是陛下派來負責賑災的,可卻因爲身體……。”
曾毅臉全都是關懷之色,急聲開口,道:“張大人,您此言差矣,若是您身體有恙,誰人還能賑災?”
“所以,您先要養好身體纔行。”
曾毅又不傻,張陽平這話裏充滿了圈套,曾毅纔不肯套,賑災的官員,不在災區呆着,而是在武昌呆着,還拿身體有恙來當做藉口,這是把旁人都給當成是傻子了不成?
難不成在災區呆着,不能養身體了?
曾毅不傻,他自然不會說什麼在哪呆着,都能賑災之類的,這話要是說出來,日後真查出這位戶部的右侍郎有什麼事情了,到時候,指不定這張陽平還能借着此話,咬他曾毅一口呢。
布政使高浩宇笑眯眯的捋着下巴處的鬍鬚,看着曾毅和張陽平兩人寒暄,也不插話,直到兩人說完了,他才笑着,道:“欽差大人,咱們進城吧?”
曾毅點了點頭,道:“好。”
曾毅轉身了馬車,而這一衆官員也都進了各自的轎子,在前面帶路。
這武昌城邊,曾毅倒是沒瞧見一個災民的存在,這是非常不合理的事情,要知道,連旁邊的省都有三三兩兩的災民逃難,這湖廣佈政司的治所所在的城池怎會沒有一個災民。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解釋,那是這裏的災民被驅逐了。
“唉。”
在轎內,曾毅嘆了口氣,這也是他不想要微服私訪的最主要原因,武昌城周圍的災民被驅逐了,這證明他這個欽差對地方官員的威懾性。
而同時,只要他曾毅來了,稍微表現出一點巡查的態度,災區的百姓肯定能多一點活命的機會,不至於背井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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