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聶禾歡端着兩碗海鮮湯麪從廚房出來。
聶臣燚聽到腳步聲,擡眸看去。
當看到聶禾歡兩隻細瘦的手臂支撐着兩碗湯麪還在發抖時,鷹眸眯了下,起身,幾個大步上前,接過了她手裏的兩碗麪。
掌心一空,引得聶禾歡愣了幾秒。
看到聶臣燚端着海鮮麪走到沙發,放到茶几上,她才抿了口脣,走了過去。
聶臣燚重坐回沙發裏,盯着聶禾歡做的兩碗麪。
雖然她只用了半小時,可做出的面,聞着味道都覺得鮮。
而他依稀記得,她剛回聶家時,煮個粥都煮不好。
“哥,趁熱喫吧。”聶禾歡端起一碗遞給聶臣燚。
聶臣燚收回思緒,沒接聶禾歡手裏的,而是彎身,單手端起了茶几上的另一碗。
“我喫那碗。”聶禾歡眼睛一閃,卻道。
聶臣燚一頓,微疑的看向聶禾歡。
聶禾歡臉微熱,執拗的將手裏的面遞給聶臣燚。
聶臣燚眯了下眼,倒也沒說什麼,跟聶禾歡換了。
聶禾歡捧着碗,暗吸了口氣。
兄妹兩安靜的坐在沙發裏吃麪,明明是兩個人,卻又互不干擾,彷彿在兩個不同的空間。
聶臣燚喫着面,其實剛開始接過面,他便發現他碗裏湯麪上擺放的蝦仁比聶禾歡手裏那碗多許多。
而聶禾歡和聶臣燚在口味上其實很相似,都偏愛喫蝦。
其實蝦這個東西,於聶家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稀罕喫食,想喫多少有多少。
聶家真正缺的。
也不過是一份來自家人間的溫暖。
聶臣燚現今不過二十七,但他的性子在一定程度上與戰廷深很像,沉默寡言,喜怒不言於色。
但聶禾歡覺得,聶臣燚比之戰廷深的冷漠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回到聶家這四年,壓根就沒見聶臣燚笑過。
但凡靠近他身邊,都能感覺到由心而發的壓抑和緊迫,讓人在他面前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喫碗麪,聶禾歡正要將空碗端回廚房。
“你去休息。”
聶臣燚說着,拿過聶禾歡手裏的碗,起身去了廚房。
聶禾歡一愣,忙起身跟上,“哥,我來吧。”
聶臣燚不說話。
聶禾歡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到了廚房,聶禾歡見聶臣燚開始挽袖子,額頭處滑出一滴汗,連忙走到他身邊,侷促的瞄了眼洗水槽裏的碗,“哥,你沒做過這些,還是我來吧。”
“誰說我沒做過”
聶臣燚淡聲說。
聶禾歡,“”
“讓讓。”聶臣燚凝了眼聶禾歡。
聶禾歡下意識的讓開一步,當看到聶臣燚打開水龍頭開始洗時,吸了口氣,又上前,可又不敢碰他,聶禾歡整個有些方,“哥,怎麼能讓你洗呢”
其實有洗碗機,也可以放到明早傭人洗。
但到底只有兩個碗,但這幾年,聶禾歡越來越不習慣拖泥帶水,凡是能自己做的,她都自己動手。
更何況,洗兩個碗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聶臣燚不說話,雙脣抿直,側顏堅硬,睫毛冷冷的垂着,洗碗的動作熟稔,兩個碗,不到兩分鐘便洗好了。
見碗也洗好了,聶禾歡無措皺着的眉反倒松展了開。
反正,不洗也洗了。
聶臣燚淨手後,用乾淨的毛巾擦乾手,側身看向聶禾歡,鷹眸輕閃了下,說,“我收購w雜誌怎麼樣”
“”聶禾歡瞪大眼,看着他。
聶臣燚抿脣,“你當總編。”
聶禾歡一震,遂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可不是當總編的料,在職場上,我還嫩着呢。”
“那就去留學如何,學金融管理,日後到公司上班。”聶臣燚皺皺眉頭,說。
聶禾歡小臉糾結,看着聶臣燚冷肅的臉,小聲說,“時聿和時勤都還小,我不想離他們太遠。”
聶臣燚盯着她,片刻,道,“我知道了。”
聶禾歡看着他,“知道,知道什麼”
“早點休息。”聶臣燚卻說。
“哥”
聶禾歡還想說什麼,聶臣燚已經從她身邊擦過,離開了廚房。
聶禾歡一臉莫名,伸手抓了抓頭髮。
第二天,聶禾歡一到公司,便又被總監叫去了辦公室。
“已經過去一天了,事情進展得如何”總監開門見山道。
聶禾歡黑線。
一天而已,就已經過去一天了
“昨天我已經見到翟導,提出了採訪要求。不過翟導還沒答應。”聶禾歡如實說。
總監眯眼,盯着聶禾歡沉默了半響,才說,“你有信心嗎”
“我會全力以赴。”這種事,誰敢打包票一定能成
總監聽話,又是一陣沉默,說,“禾歡,我也不想給你太大的壓力,但這是你上任主編的第一個採訪任務。我希望你明白,你若是失敗了,我不好跟總編交代。而且,你的主編之位,也無法讓雜誌社其他員工信服。所以”
好了。
她聽明白了。
這件事,成了,皆大歡喜。
不成,她就得做好捲鋪蓋走人的心理準備。
從總監室出來。
聶禾歡只覺得頭頂上像是頂着兩大團烏雲。
沒有回主編室,聶禾歡直接去員工隔間,拉着沈夢夢離開了公司。
上午十一點,榕城數一數二的酒樓聚香閣大門前停駐的一輛白色轎車裏。
沈夢夢一臉糾結的看着又在撥弄假髮往頭上戴的聶禾歡,“老大,你很喜歡戴假髮”
聶禾歡臉抽動了下,瞄了眼沈夢夢,“這是今年最流行的髮型。”
“那你去剪一個不就好了。”沈夢夢說。
“幹嘛剪這樣不是很方便麼”聶禾歡挑眉,從包裏摸出鏡子,“幫我拿一下。”
沈夢夢拿着鏡子。
聶禾歡拿出包裏的一盒假睫毛,對着鏡子開始搗鼓。
沈夢夢看着聶禾歡弄,“老大,你的睫毛已經夠長了,用睫毛膏刷刷會更長。其實你完全沒必要再帶一副假的,這樣反而顯得厚重,累贅。”
聶禾歡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