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廷深與戰曜兩人趕到時,盛秀竹還在急救室。
趙銘看到劉美芸嚇得站在走廊裏白着臉哭,幾步走到她面前,滿目擔憂的看着她。
劉美芸看到趙銘,跟看到救星似的,抓住他的手,“我怎麼也沒想到夫人會,會想不開。”
趙銘皺緊眉,朝急救室的方向的看了眼,又側身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戰廷深和戰曜。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戰曜急得拿柺杖跺地板。
劉美芸哭着瞧了眼面色冷峻的戰廷深,小聲說,“昨晚三少爺走後,夫人和梁小姐在屋子裏哭了好一會兒,我在院子裏都聽見了。後來梁小姐失魂落魄的離開,我本打算進屋去看看夫人,可是夫人不讓,我剛走進堂屋,夫人就讓我去休息。我想着夫人剛與梁小姐發泄了會兒,該不會出什麼事,也不敢忤逆夫人,就回房休息了。”
“今天我六點就起了,沒曾想一出門就見夫人站在院子裏發呆,也不知道是一晚沒睡還是剛起,我跟夫人說話,夫人也不理我。上午四小姐過來了一趟,夫人拉着四小姐說話,四小姐四小姐說約了什麼設計師見面,沒待一會兒就走了。從四小姐走後,夫人便把自己關到房間裏,再沒出來過,連午飯也沒喫。”
“我想着夫人早餐沒喫多少,午飯又根本每喫,所以我便提前做了晚餐,做好晚餐不過五點多。之後我去叫夫人,怎麼叫夫人都沒應我,我才大膽沒經過夫人允許撞門進去了。我進去時,夫人正躺在牀上,那樣子像是睡沉了。可我想,我剛纔撞門那麼大動靜,夫人怎麼會一點沒受影響。所以我就走近了看,才發現夫人面色青白,那樣看着不好極了”
劉美芸這時說着都難掩慌急,眼淚大把大把的撒,“我沒敢耽擱,立刻打了120急救。因爲太着急太擔心,我連電話都沒掛,接電話的護士便安撫我,讓我查看夫人的情況告訴她。我便一直跟着護士的指引在做。大約二十分鐘左右,救護車才趕到,送夫人來了醫院搶救。”
“而我之前在給醫院爭取急救時間時,曾掀開夫人的被子看了,看到夫人手裏抓着一瓶空了的安眠藥盒我才知道,原來夫人是想,自殺”
劉美芸說完,捂着自己的嘴嗡嗡哭起來。
雖是主僕,可到底有這麼多年的情分在,況且盛秀竹待她不薄。
所以盛秀竹突然的自殺舉動讓劉美芸難以接受,更擔心惶恐。
趙銘抱着妻子,輕撫她的背,不知該說什麼好,只沉默的看着戰廷深和戰曜。
戰曜面龐繃緊,渾身上下都透着威嚴和嚴肅,“通知瑾玟了麼”
劉美芸在趙銘懷裏點頭,哽咽說,“給您打完電話後,我就給四小姐打了,四小姐也嚇得不輕,說是馬上趕過來。”
戰曜沉默幾秒,突地擡眸看了眼戰廷深,“你跟我來”
戰廷深壓緊長眉,深冷的雙瞳盯着急救室冰冷的房門。
通往急救室走廊拐角,戰曜雙手握着柺杖,虎眸炯睿盯着戰廷深,“你說。”
戰廷深沉眉,自然知道戰曜要他說什麼。
頓了幾秒,戰廷深道,“無話可說。”
“戰廷深,這些年你恨我,恨你爸,恨瑾玟,我都隨你但秀竹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她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忘了你小時候你母親有多疼你了麼我逼你早早的學習歷練,你母親心疼你,明裏暗裏哭了多少次你不是不知道”
“你母親經歷過的那些打擊和痛苦過往,你戰廷深同樣心知肚明四年來你自顧不暇,我也不指望你多關心孝順你母親,但至少,你不該把連同對我們的恨也牽加到你母親身上”
“爺爺。”
戰廷深眸光幽沉看着戰曜疾言厲色的臉,聲線低冷,“您看我現在是高興的樣子麼”
戰曜抿緊雙脣。
“現在急救室的是我的親生母親。”戰廷深沉沉道。
“”戰曜皺眉。
“您是想把弒母的罪名加在我頭上”戰廷深道。
戰曜臉沉然抽動了數下,略顯不自然的瞥戰廷深,聲音低了低,“我沒那麼說。”
不僅沒那麼說,他心裏也不是這麼想的。
他是真對盛秀竹於心不忍,兒女四個,每一個能陪伴左右倒也罷了,不想連個肯說點體己話的人都沒有。
不說體己了,就是說兩句話好聽的話哄哄她,慰慰她心,他們幾個都不肯做。
戰曜心裏有氣兒。
但這氣並未因爲戰廷深一人,還有戰瑾玟戰瑾瑤和戰廷脩。
而現在眼前就戰廷深一個,他不抓他抓誰
“還有,我從未恨過您。”
留下的戰曜咋一聽還沒醒過味來,緩了三四秒才明白過來戰廷深說了什麼。
戰曜登時鼻尖泛酸,眼眶四周涌出一陣紅來,片刻便將他的雙目給覆蓋上了。
撇着嘴哼了哼,“臭小子,現在思思回來了,就說不恨了。哄誰”
戰曜伸手揉了兩下眼睛,深吸了幾口氣,也從拐角出來,朝急救室走。
西東酒樓。
聶相思好容易掙開陸兆年的抱縛,與他拉開一段距離,白皙的額頭皺緊,透亮的大眼閃動着些許戒備和不滿盯着陸兆年。
陸兆年卻是滿眼狂喜之色,那張英俊的臉彷彿又回到了中學時爽朗陽光生動。
但他也沒忽略聶相思的不悅,扯脣道,“對不起,我剛太激動了。”
聶相思眼睛又閃了下。
“相思,我好高興。”陸兆年聲音飽滿悅色,星眸暈動着灼然的光緊鎖着聶相思。
聶相思看着他,“你剛剛看上去好像有急事的樣子。”
“那些都不能跟你相提並論”
陸兆年提氣,朝聶相思跨了一步,見聶相思緊忙往後退,便才停下,伸手撓頭,憨厚的笑,“看來剛纔我真是嚇着你了。”
聶相思抿脣,“我先回包房了。”
陸兆年不捨的皺眉,正要說什麼時,褲兜裏的手機適時響了起來。
陸兆年臉一下沉了沉,摸出手機,看也不看就掛了。
聶相思睫毛顫了顫,轉身便要開門進去。
“相思”
陸兆年急得叫她,可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聶相思盯了他一眼,對他輕點了頭,推門走進了房門。
陸兆年看着重新關上的包房門,星眸掠過懊惱,握着拳輕垂了垂牆壁,纔拿出了手機。
當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備註名時,陸兆年一張臉微黑,這次沒再掛斷,把手機放到耳邊接聽。
“兆年,你剛爲什麼掛我電話到哪兒了我現在已經到醫院門口了,你快過來,我等你一塊。”
一塊
陸兆年眼底掠過冷笑,輕眯眸看着包房門,語氣嘲弄,“戰瑾玟,需要我提醒你,現在急救室搶救的是你親生母親麼”
“你什麼意思”
“你還真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陸兆年冷然說完,便將通話撂斷了。
將手機拿下耳邊,陸兆年眼眸裏的鬱冷之色漸漸被柔和取代,輕然看着那扇包房門:相思,歡迎回來
醫院大門口,戰瑾玟一臉憤然坐在那輛蘭博基尼的座駕裏,“虞曦,你說,他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我還真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千金大小姐他陸兆年什麼意思我最近爲了不做他眼裏不務正業的富二代,我多辛苦啊。他怎麼能這麼說我”
那端頓了片刻,清淡的嗓音才從手機話筒裏拂來,“瑾玟,阿姨現在急救室搶救,你身爲女兒,該是萬分着急擔憂,迫不及待趕去醫院瞭解情況纔是。”
“這有什麼關係,我媽她現在搶救,我就是到了醫院也看不到她。”戰瑾玟皺眉道。
戰瑾玟這話後,虞曦又是好半響沒出聲。
最後說,“瑾玟,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現在生死一線上,若是有個萬一,你很有可能就沒有”
“不會的算命的說我媽能活到九十多呢。”
戰瑾玟不耐煩的打斷虞曦的話,道,“虞曦,我現在問你陸兆年他什麼意思,沒讓你總說我媽的事。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很煩”
“瑾”
“算了算了,你別說了。你也說不出個什麼好聽的來要你這個朋友有什麼用”
戰瑾玟一臉忿色說完,連電話都懶得掛斷,直接扔到了車內暗格裏。
約半小時,一輛銀黑色奧迪車滑停到了醫院大門前。
戰瑾玟看到那輛車停下,得意的挑了眉,推開車門下車。
與此同時,身形修長挺拔的男人亦從奧迪車裏邁了出來,戰瑾玟喜逐顏開,抓着包快步走過去,抱住男人的胳膊,將整個身子都賴在他手臂上,“兆年,你終於來了,我都等了你快一個小時了。”
陸兆年盯了眼戰瑾玟,那一眼裏,有不加掩飾的厭惡。
戰瑾玟目光滯了秒,強自忍着心頭的憤摡,更緊的抱住陸兆年的手臂,柔聲說,“我好擔心我媽,我們快進去吧。”
陸兆年冷嗤,這下是看都不想看她一眼,用力拂開她的雙手,大跨步朝醫院裏走。
“兆年,你走那麼快乾麼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