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皇朝鳳妃 >第111章:負荊請罪
    蘇若清低低沉沉地念了兩個字:蘇、宸。

    那個他從來都是放在心尖尖上舍不得傷她一根頭髮的女子,每一次都是蘇宸把她傷得體無完膚。最開始就是錯的,葉宋應該遇到的人、應該第一眼喜歡的人,不是蘇宸,而是蘇若清。

    若是那樣,就不會有今天。

    蘇若清在密室裏站了很久,空氣裏的血腥氣是葉宋的,他從來不需要花這麼久的時間才能使自己冷靜下來,可這次他的的確確花了這麼久的時間。

    出來時,面色跟平常沒什麼區別。他拂袖從蘇宸身邊走過,淡淡道:寧王囚禁寧王妃一事,最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還有大將軍,目無法紀以下犯上罪不可恕,朕念大將軍年邁,寧王妃又重傷,先回去閉門思過,擇日再降罪。

    在御林軍的督促下,葉將軍不得不帶兵撤退。王府一盤散沙,頗有些劫後重生的感覺。

    御林軍護送蘇若清回去時,蘇若清又吩咐歸已:去,把宮裏太醫院的太醫全部叫去將軍府,若葉宋不能好起來,叫他們提頭來見。

    是。

    這天,寧王府軍隊來來去去熱鬧得很,將軍府的太醫大夫們也進進出出熱鬧得很。京城裏的百姓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妄自揣測着。想來這寧王府和將軍府唯一的聯繫便是寧王妃、將軍府的二小姐葉宋了,看着樣子,莫非葉宋出了事

    很快這個消息便得到了證實。將軍府毫不遮掩地放風出來,道是寧王妃被寧王囚禁殘害,生死未卜。

    當葉青在家裏焦急地等待消息時,見葉修十萬火急地抱着一個血人進來,面色慘白,當即三魂丟了七魄。葉修把葉宋放在牀上,春春不忍多看一眼,手腳卻很麻利,幫葉宋剪掉了那層血衣,經不住當即落淚:寧王的心是鐵打的嗎

    治病救人爲重,大夫不敢冒犯都在外候命,歸已帶來的太醫們匆匆進房。那些都是經驗得道的老太醫,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在他們眼裏都是一個樣。也不顧上非禮勿視了,幾人配藥方快速去抓藥幾人手忙腳亂地處理葉宋的傷口。

    葉宋就像一個死人,沒有丁點反應。她肩頭上的箭傷,傷口已經呈深紫色,開始朝周遭潰爛,連太醫見了都連連搖頭。那箭斷了,可箭頭還殘留在葉宋的身體裏。

    太醫用鋒利的刀子在火上烤熱了,剖開了葉宋肩頭的皮肉,血淋淋地把箭頭取出來。葉青死活不肯出去,捂着嘴瞪着通紅的眼睛,壓抑着儘量不哭出聲。

    歸已在她身後默默地站了一會兒,低着的眼簾落在葉青身上,有些不分明。可能是一段時間沒見,他無法想象葉青的一輩子就會在這輪椅上度過了。

    最終歸已安靜地勸道:我們出去等吧。

    葉青只顧着搖頭,不敢大聲哭不敢大聲說話,她很怕打擾到太醫們幫葉宋治療。

    歸已不再勸她,直接推起她的輪椅便走了出去。葉青死死扒住輪椅,驚恐道:我不出去我不要出去

    好不容易推到了門口,歸已還想往外走時,葉青憤恨地瞪了歸已一眼,隨即挪着自己沒有知覺的雙腿,直接便從輪椅上摔了下來,然後奮力往屋子裏爬。

    歸已從後面把她抱起,她又打又抓地哭罵:滾開我不要你管

    有時候她也很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很恨自己,爲什麼要被人打斷了雙腿,爲什麼不能走路,爲什麼不能去幫葉宋,爲什麼連現在想守在葉宋的牀邊她都做不到那她還能做什麼

    歸已不客氣地把她扛起,面無表情地說:你在這裏礙手礙腳,什麼都不能做。

    葉青一口咬在歸已的肩膀上,嗚咽道:我知道我什麼都不能做,你不要讓我走,我不進去添亂,就在門口守着好嗎歸已頓了頓,葉青泣不成聲,她是我二姐我從小到大就是孤兒,現在就只有這一個二姐她是我二姐啊你不能這樣殘忍

    歸已停了下來,道:你看着也難受。

    可我不看,我生不如死啊

    歸已把她放在廊上,彎身把輪椅扶了起來,然後又把葉青抱上了輪椅,就寂靜地守在門邊。

    從白天到黑夜,再從黑夜到白天。她就像個癡兒,進出的人匆忙來不及瞥她一眼,夜色中只要稍不注意更加不會發現她。

    天矇矇亮時,歸已利索地出現在街頭,身影有些蕭瑟的樣子,他匆匆忙忙進了棋館。雅間內,香爐裏的香早已經燃盡冷卻了,蘇若清坐在榻幾一邊,不動聲色地下着雙手棋。

    那棋,十分凌亂。看得出來,他也一夜未閤眼,便是在這裏等着消息。

    怎麼樣了歸已一進來,蘇若清便問。

    歸已默了默,道:葉小姐的情況,不好。現在也只靠着蔘湯吊着一口氣,太醫說,葉小姐似乎沒有求生的意志。

    蘇若清手指拈着白色棋子緊了緊,再鬆手時那棋子化作一縷白色齏粉。蘇若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拂袖起身,朝外面走去,道:回宮吧。

    快要早朝了。

    這天的早朝沒有什麼不同,朝中官員們都按照往常的時間陸陸續續進宮入殿。只不過寧王府和將軍府裏的那些事,紙包不住火,還動用了軍隊,都口口相傳,沸沸揚揚。

    但具體的事情,等到今天早朝就會見分曉了。大將軍和寧王起衝突,這事兒可大可小。

    很多平時懈怠於早朝的官員,今天都顯得神采奕奕。大抵是即將有一場好戲要看吧。

    說時遲這時快,早朝還沒開始,突然朝殿外面爆發出一聲又一聲隆隆的鼓鳴聲,像是在打雷一樣,把大家夥兒都嚇了一跳。彼時蘇宸一身玄色描金朝服,正堪堪走進宮門,聞得那聲音,腳步停頓了一下,繼續往前走。

    文武百官急忙朝朝堂奔去,結果定睛一看,在這嚴寒隆冬之下,有一人光裸着上身,揹負這荊條,手裏拿着鼓槌,正奮力鳴朝鼓。

    他腦後挽起的髮髻已有絲絲白髮,身體卻依舊十分健壯,擊鼓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恨不能把那朝鼓都給擊破一般。

    後有同僚認出了他來,驚聲道:大將軍

    適時,蘇若清正好從偏廳走到了朝堂,撩起龍袍便在那高高在上的龍椅坐下,身邊公公高聲唱和:升朝

    同僚勸不動大將軍,聽聞公公唱和,便紛紛整理了一下襟袖,刷了刷袖管便恭恭敬敬地垂首進殿,齊刷刷跪下,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愛卿平身。蘇若清擡了擡手,做了一個起的手勢,外面朝鼓未歇,他便明知故問,外面是何人擊朝鼓

    有朝臣出來應道:回皇上,是大將軍在負荊擊鼓。

    蘇若清吩咐身邊公公:去把大將軍請進來。

    爲首的蘇宸神色很沉寂。難得平常不會來早朝的賢王,今天也來了。他看看蘇宸,又看看外面,臉上就差寫這麼幾個大字:我是來看戲的。

    很快,大將軍提着鼓槌便跨進了朝堂,錚錚鐵骨,朗朗硬漢。他寬實的後背上揹着由一根根紮成的又粗又韌的荊條,進來便曲腿跪下,聲如洪鐘又飽含冤屈:臣,有罪

    蘇若清問:大將軍說說,何罪之有

    臣因爲一己私怨與寧王府大動干戈,砸了寧王府,有悖君臣之禮,罔顧聖上信任今臣負荊請罪,請皇上降罪大將軍跪伏在地上,認罪態度良好到不行,然後又道,臣在朝前鳴鼓擾了皇上清淨,臣衣着不整有壞嚴肅朝風,請皇上降罪他說得擲地有聲中氣十足,但,臣有怨

    蘇若清便又明知故問:何怨

    臣的女兒葉宋,一心愛慕寧王,嫁與寧王爲妃。寧王寵愛妾室滿城皆知,可我兒葉宋一直安分守己想必在寧王府內飽受委屈。年初之際,老臣不見我兒回家省親,一問之下,寧王竟矢口否認我兒在寧王府,一連失蹤數日。臣愛女心切,不得已親自上門尋我兒,不承想我兒葉宋竟被寧王關押在密室之內受盡折磨,渾身上下無一處完好,至今仍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求皇上明鑑,爲老臣做主若得以爲我兒討回公道,臣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這八個字讓蘇宸的臉色白了一下,頭重腳輕的。

    蘇若清聽後卻大怒,質問蘇宸:寧王,大將軍所言,可否屬實

    蘇宸跪下,沉默了良久,才道:回皇上,寧王妃,殺了臣未出世的孩子。

    大將軍冷笑了兩聲,道:未出世的孩子就是指寧王妾室的那個孩子寧王的家事,臣不想管,但誰不知道,寧王的妾室南氏出身賤籍,怎配產有皇家子嗣玷污皇家血統況且,寧王親眼看見我兒殺了南氏的孩子嗎既然要來對峙,自然得做好準備,除了當事人以外親眼見過這些事情的就只有春春一個人,而春春就在將軍府。蘇宸不答話,大將軍又道,寧王不開口那就不是親眼所見了,但憑南氏的一面之詞爲何寧王就堅信是我兒所爲難道寧王不懂得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嗎既然是這樣,那寧王這個大理寺卿,臣以爲很有必要重甄人選,否則按照寧王的思維,還不知道會生出多少冤假錯案

    蘇宸側頭看了看大將軍,問:是誰告訴你的這些葉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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