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杏霖春 >第一百三十四章 來客
    夏衿搖了搖頭:“對不起,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夏衿說的是真話,可聽在羅騫耳裏,卻是委婉的拒絕。

    他的眼眸完全黯了下去:“我明白了。”

    夏衿從袖子裏掏出幾錠銀子,放在桌子上:“這是一個半月知味齋的分紅,一百五十兩。”

    看到銀子的那一刻,羅騫的心像是被什麼扯了一下似的,他完全沒聽清楚夏衿的話。

    半晌,他纔將喉嚨裏哽住的東西嚥下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聲音低沉而沙啞:“以後祝你的買賣做得越來越好。”

    夏衿愣了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羅騫是誤認爲這一百五十兩銀子是她還給他的。當初開第一家知味齋時,他給了她五十兩銀子,說是借給她的;在看到第一家知味齋生意紅火,日進斗金之後,他又拿出了一百兩銀子給她,勸她開第二家,仍然說是借給她的。

    如今,她拿出一百五十兩銀子給他,大概在他看來,她這是歸還了他兩次借出來的錢,要跟他劃清界限了。

    “那兩家店,是咱們一起開的,咱倆五五分賬。”她解釋道,“這一百五十兩銀子是分紅,一個半月的分紅。只要那兩個店開下去,以後這樣的分紅還會有。”她頓了頓,又道,“明日我叫董巖將開業以來的賬本拿給你看。”

    聽明白夏衿話裏的意思,羅騫的心情複雜得難以言說。

    他一再說這銀子是借給她的,即便如今知味齋口碑好、生意火爆,吸金能力強,她不分他股子只還他本金,他也不會有什麼想法。畢竟這兩個店他除了讓於管家幫找了兩個鋪面外,並沒有操過什麼心。

    可夏衿就這麼仗義,明知這是兩隻下金蛋的母雞,還是硬塞給了他一隻。

    這樣好的女子,爲什麼就不願意嫁給他呢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夏衿站了起來。

    羅騫也站了起來,正要送夏衿出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了。

    “你等等。”他道,轉身進了裏屋。

    出來時,他手裏拿着一張請柬,遞到夏衿面前:“明日我娘要開一個宴會,你們兄妹倆曾出席過宣平候府宴,在外人眼裏我跟夏祁交情又好,所以明日的宴會也邀請了你們兩人。來不來在你,不必勉強。”

    夏衿接過請柬,道了一聲:“謝謝。”便拱了拱手,告辭而去,並沒有說“來”或是“不來”。

    羅騫將夏衿送到院門外,待得她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他仍呆呆地站在那裏,久久沒有動彈。

    夏衿回到家裏,就把請柬給了夏祁:“明天羅府宴,去不去隨你。”

    作爲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夏祁還是很渴望跟同齡人交往的。尤其是上次在宣平候府,林雲等人對他的態度不錯,彼此相處很是愉快。因此拿到這請柬,他很是高興,道:“去,怎麼不去羅大哥請客,哪有不去的道理。”

    不過他隨即就感覺不對勁。

    以妹妹的強勢,扔給他請柬的同時,肯定會直接通知他:“明天羅府宴,作好準備。”而不是讓他決定去不去。

    “你想不想去”他問道。

    夏衿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看看再說吧。”

    在她看來,拒絕表白這種事,實在不是什麼大事,她把話說清楚了,心裏坦坦蕩蕩,跟羅騫該怎麼相處還怎麼相處,畢竟做不成情侶也還是朋友麼。可她擔心羅騫並不這麼看。古代男人對你有情你又拒絕了他,那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免得讓人覺得你欲拒還迎,作的厲害。

    明天,還是不去吧。

    她心裏做出了決定。

    她回屋換了衣服,懶懶地躺到榻上看書。正當她心神全都沉浸到書裏的時候,薄荷忽然進來,稟道:“姑娘,老爺派了知柏來,似乎要話要跟您說。”

    “知柏”夏衿坐直了身體。

    這時候夏正謙派知柏來,顯然是前頭醫館出了他和邢慶生都醫治不了的病症,需要她出手的。

    夏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並不無妥,扔下書,走了出去。

    果然,她出了門,等在外面的知柏便行了一禮,道:“姑娘,是一例病症,老爺和邢少爺都束手無策,想叫您看一看。”

    “是什麼病症”夏衿好奇地道。

    夏正謙是個行事謹慎的人,就算他拿不準病人的病,也不會冒然把夏衿推到前面來,叫她給人治病。畢竟她是個十幾歲的

    女子,即便有過一次治好病人的例子,也不足於取信於人。更何況,他十分看重她的閨譽。

    “就是邢少爺鄰居家的孫子,從昨兒個起就啼哭不停。那家人抱着孩子四處看了一遍,也沒看出什麼來。想起邢少爺總說老爺醫術高明,他們便抱了過來,讓老爺看診。老爺和邢少爺拿了脈又看了舌苔,各處都檢查了,什麼也問了,也沒找到這孩子的毛病。老爺想着這孩子只有三、四個月,抱進內宅並無大礙,便讓他家人抱進來讓您給看一看。”

    “如今孩子在哪裏”夏衿問道。

    “在外廳裏,太太和邢少爺都陪着呢。”

    “那趕緊走吧。”

    兩人到了外廳,便見屋子裏除了舒氏、邢慶生和那個啼哭的孩子,還有兩個婦人。一個年輕些,十七、八歲的年紀,懷裏抱着孩子,想必是孩子的母親;而另一個,則是早上在邢家門外遇見的汪家婦人。

    舒氏見夏衿進來,忙招了招手:“衿姐兒,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邢師兄的鄰居汪太太和她兒媳婦。汪太太的孫子打昨兒起就一直哭個不停,你給看看吧。”

    夏衿正要見禮,那汪太太卻迫不及待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好姑娘,我聽你爹說你醫術比他還厲害。我這孫子哭兩天了,奶也喫不安穩,覺也睡不安穩,又查不出什麼毛病,要不你給看一看。”

    夏衿應了一聲好,便上前給孩子把脈。

    自古以來,這小兒科病症都是郎中最不願意遇上的,曾有“寧治十男人,不治一婦人;寧治十婦人,不治一小兒”之說,全因小兒科是“啞科”,孩子除了啼哭,不能說話,不知他哪裏疼、哪裏不舒服。遇上小兒科,郎中只能一步步找原因,沒有別的辦法。

    但這孩子哭了兩天,又看了幾個郎中,想來該看的該問的大家都看過問過了,他的問題絕不簡單。

    果然,沒等夏衿開口,孩子母親便主動道:“這孩子身上也沒發熱又不見汗,喫奶也還行,大便也正常,就是顯得特別煩躁,喫不好睡不好,手腳亂舞,一直不停地哭。”

    夏衿縮回手來,眉頭微蹙。

    邢慶生知道小師妹拿脈的功夫尤其厲害,上次一搭脈,就把病人的病症說得七七八八。所以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她,期盼着她能說出是什麼病症來。

    “你這孩子,從脈相來看,並沒有病。”夏衿道,語氣甚爲篤定。

    別的郎中拿了脈,都說拿不準,沒有一個語氣有夏衿這麼自信的,直接就說孩子沒病。

    本來孩子沒病,作祖母和母親的應該高興纔是,可夏衿這麼說,汪太太卻不樂意了:“他要是沒病,能這麼哭嗎”

    本來接下來還有一句“你沒本事別亂說話”,但想着這是夏家,又顧着邢慶生的面子,她將這句話又咽了回去。

    夏衿看那孩子一個勁地揮舞着小胳膊,不停地往身上撓,兩腳也不停地蹬着,她微微一笑:“如果孩子不舒服,即便沒病也會哭的。”

    “我自然知道他不舒服纔會哭”汪太太的話嗆味很重,就差說夏衿說的是廢話了。

    這也難怪汪太太不舒服,她是不相信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會醫術的,而且醫術比她老子還要高明。無奈夏正謙和邢慶生都一再力薦,她抹不下面子,心裏又存着一線希望,才抱着孫子進來。

    卻不想她爲孩子的病心煩意亂,對面那個小姑娘卻還笑得出來,一副“沒什麼大事”的表情,實在讓她心頭火起。

    汪太太這態度,讓護崽子的舒氏不高興了。我女兒好心給你家孩子看病,你不說滿心感激,倒還連連嗆聲,這到底是誰求誰呢

    她也不作生氣樣,只疏離而客氣地笑道:“既然汪太太什麼都知道,那再好不過了。我這女兒,雖跟京城的名醫學過幾年,但畢竟年紀小經驗少。她父親讓你們抱孩子進來叫她看,依我看純粹就是胡鬧。這城裏多少郎中看不好的病,哪輪得到我家衿姐兒指指點點呢汪太太還是抱着孩子去找名醫吧,可別耽誤了孩子的病情。”

    汪太太頓時一臉尷尬。

    舒氏這話再婉轉,意思也極明白,那就是汪太太剛纔的態度讓她不高興,所以出言逐客了。

    汪太太也一陣後悔。夏家是邢慶生的師父家,他們給孩子看病也是一番好意,自己不該控制不住脾氣,平白得罪了人。

    不過不得罪也得罪了,以後兩家也不會有什麼交集,舒氏這得理不饒人的態度也讓她很不高興。

    她站了起來:“那也好,我們就不多留了,多謝夏太太和夏姑娘。”又轉頭跟邢慶生道,“生哥兒,我們走了。”作勢便要離開。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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