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杏霖春 >第二百二十二章 盤算
    他吐出一口濁氣,朝夏衿看來。

    他本以爲夏衿即便能幹,也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又一直生活在臨安小地方,並不懂得朝庭之爭,傾覆大事。所以聽到他剛纔的分析,她即便不驚慌失措,也應該有片刻的失神纔對。沒想到他對上的,卻是夏衿欣慰的目光,那是一種“你長大了,終於懂事了”的欣慰。他不由得怔了一怔。

    “你”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心裏艱澀難言,五味雜陳。

    在她的心裏,他一直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麼難怪她不願意嫁給他。

    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一個什麼都不懂,還需要人教導,需要人保護的小孩子呢

    這一刻,蘇慕閒很想向夏衿證明自己。經歷了親人的遺棄與生死,他早已不是當初剛從寺廟裏出來的蘇慕閒了。

    可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他深吸一口氣,摒棄各種私心雜念,繼續道:“所以,我得把這些事跟宣平候爺說清楚,並且跟他進宮,向皇上稟報。”

    夏衿點點頭:“這事確實應該這麼做。”

    她轉過身去,一縱而起:“走吧,回岑府。”

    蘇慕閒跟在她身後,望着她輕盈的身影,心緒繁亂。

    路上兩人雖遇上一些在屋頂上高來高去的人,但因隱匿功夫厲害,都順利地避了過去。

    半晌之後,兩人回到了岑府。

    夏衿停下腳步:“你去吧,不要提我。今晚之事,都是你對鄭婉如起了疑心,然後一路跟蹤發現的。你從未見到我,更不是跟我一起去的。”

    蘇慕閒的眉毛緊緊地皺了起來。

    “可這樣,終是不妥。”他低聲道,“這麼大的功勞,你讓給我,我會良心不安。除非”他凝視着夏衿,聲音低沉,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魅惑,“你給我機會,讓我彌補。”

    夏衿望着蘇慕閒,只覺得他的眼神配着這聲音,有如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心間,讓她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不由得認認真真地看了蘇慕閒一眼。

    朦朧的星光下,蘇慕閒的長相似乎並不比那彭喻璋差。這一年半,他不光人變得成熟,五官也變得更爲輪廓分明,更有男子漢味道了。如果說初次見面時他如同一條小溪,清澈澄淨,一眼能看得到底;那麼這一刻,他似乎匯聚成了河流,浩浩湯湯,聲勢浩淼,已經有了自己獨特的氣韻。

    望着這樣的蘇慕閒,她有片刻的心曳神搖。

    見夏衿朝自己看來,眼眸熠熠,比天上的星辰還要耀眼。蘇慕閒沮喪的心又生出了希望。

    他很想靠近一步,離她更近一些。可那日在岑府,脫口而出的魯莽的宣告,讓她義正嚴辭地拒絕了自己,隨即便是有意無意地疏遠。這一刻,他不敢冒然行動了。

    來日方長,他總有一天會讓她明白,嫁給他,是她最佳的選擇。

    夏衿凝了凝神,道:“我在醫術上顯出一些本事,就已被禁錮在這京城。要是再在武功上露出崢嶸,讓人知道我還有出入內禁的本事,你以爲有人還願意我活在這世上麼”

    “我明白,我不會跟人說的。今晚只我一個人,鄭家和彭家的事,都是我一人發現的。”蘇慕閒發誓似的道,心裏卻有一種小孩偷喫到糖的快樂。

    她有絕世武功,她能做許多別人做不到的事。可這一切,這世上或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夏衿不光五官敏銳,對人心的微妙變化也極敏感。蘇慕閒心裏想什麼她不清楚,但他望向她的眼神變得歡喜,還有一種勢在必得的堅毅。

    她莫名地也變得鬆快起來,輕聲道:“那我走了。”轉身朝她住的院子躍去。

    走了幾步,她正要離開這間屋頂往別處去,鬼使神差地,她回頭望了一眼,看到蘇慕閒仍然站在那裏,癡癡地望着她,她不由得停下腳步,心跳微微加速。

    蘇慕閒見她停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擔心起來,跑過來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夏衿臉上有些發燒,她急急躍下了地面,朝迴廊的屋頂掠去。

    蘇慕閒望着她的背影,站在那裏好一會兒,纔去了宣平候所住的正院。

    “你說什麼燕王”宣平候聽到蘇慕閒的猜想,大喫一驚,站起來走到蘇慕閒面前,盯着他問,“你確定你說的都是真的”

    宣平候老夫人跟太后是姐妹,關係甚密。宣平候在朝中所有大事,都有她在後面出謀劃策。此時她也沒有迴避,跟丈夫一起聽到了蘇慕閒這一番大膽的猜測。

    此時見宣平候完全失去了冷靜,問出這樣一番話來。她怕蘇慕閒多心,趕緊嗔道:“老頭子,你問的這叫什麼話閒哥兒要是不確定,怎麼可能跑來跟咱們說我看唄,十有八九,就是閒哥兒所猜想的這樣。你原來不也懷疑過燕王嗎畢竟皇上出事,壽王只有五歲,太后年老,唯有燕王身強力壯。他要是在朝中暗自培養勢力,篡位奪權,再合理不過了。”

    宣平候也冷靜了下來。

    他重坐回到椅子上,想了想,一拍桌子,重又站起來,對蘇慕閒道

    :“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宮裏,面見皇上。這件事,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否則,我在外打仗也不安心。”

    “姨祖父,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後面還要經過多方查證,所以此時不宜打草驚蛇,免得他們縮回去,再抓不到任何證據。”蘇慕閒道,“現在進宮,未免讓人懷疑,而且事情還不到萬分緊急的時候。明日我當值,您也出征在即,面見皇上再正常不過。到明兒下了朝,咱們再稟報皇上也不遲。”

    “閒哥兒說的有理。”宣平候老夫人讚道,又轉頭瞪了丈夫一眼,“不像你,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毛毛躁躁,叫人不放心。”

    宣平候摸摸頭,訕訕地笑道:“我這不是急糊塗了麼。一想起這些王八膏子,我就來氣,恨不得直接扒他們的皮,抽他們的筋。”說到後面,他咬牙切齒。

    宣平候老夫人的目光也冷了下來。這些人,不光給皇上下毒,妄想奪權篡位;還利用岑子曼小女孩兒的感情,想要通過聯姻,把毫不知情的岑家拉到同一條船上

    如果沒有發現他們的陰謀,待哪日他們發動政變,把岑子曼當作人質,逼岑家站在他們那邊,岑家該何去何從從道德大義出發,自然該維護正統;但割捨心愛的孫女,又於心何忍到時候,豈不是戳他們的心麼

    再者,如果燕王陰謀失敗,岑家因是彭家姻親,必然會遭到皇上和朝臣的猜忌。即便皇上知他們忠心,不治其罪。但朝中那些看他們不順眼的人,豈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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