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你比煙花更璀璨 >第192章 心底深處的陰影
    會告訴你的。靳烈風瞟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道:急什麼

    阮小沫靜了靜,只好乖乖縮在他懷裏,任他拉着自己的手腕,將那一丁點的血跡擦拭乾淨。

    白皙的手臂上,一個泛紅的小針眼肉眼可見。

    她感覺到身後的男人呼吸一滯,頓了片刻,纔拿浸滿消毒水的棉球附上去。

    拿針扎自己你腦子怎麼長的靳烈風語氣帶了幾分慍怒,你以爲這麼做,我就會接受治療了

    當初扎的時候雖然覺得痛,但畢竟那時是孤注一擲,痛覺倒不鮮明。

    現在被消毒水一點一點的浸潤,阮小沫才覺得那刺痛的感覺絲絲縷縷的清晰起來。

    她咬了咬脣,倒吸一口涼氣,不甘地反駁道:我沒那麼想,我只是要你知道,被針管扎一針,不比被縫衣針扎一下痛多少,我想讓你明白注射治療其實沒什麼好怕的

    她以前做衣服的時候,也沒少被車衣的縫衣針扎,自己有時候改衣服收線時,偶爾也會被扎到。

    雖然比起帶注射的針眼普遍要小些,但其實也差不了多少的。

    你真以爲我是怕痛男人的聲音越發不悅,放下消毒棉時,就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這女人把他當小孩了嗎

    他怎麼可能是因爲怕痛纔不願意接受治療的

    阮小沫用空着的那隻手不滿地捂了臉,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說得有歧義,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怕痛開刀取子彈,誰都知道比起不打麻醉的痛,清醒着硬生生切開身體剜出子彈更痛,可即使這樣,你也死活不打麻醉。

    所以呢靳烈風冷哼一聲,拿醫用膠布給她貼好。

    阮小沫看着他細緻地處理這麼一個小小的針眼,未免覺得他太過小題大做了。

    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卻生怕她因爲這麼小的一個針眼感染了

    這個男人

    她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盯着靳烈風輪廓深邃的半側臉。

    他的臉好看得像是一件藝術品,每一寸的弧度、角度,都彷彿是上帝造人之前進行了丈量似的,選取了人類審美極限中最完美的一切都給了靳烈風。

    所以你經歷過什麼阮小沫放軟了聲音,輕聲問道:你的父親他怎麼了

    她記得靳烈風說過,以前在靳家,他會和父親一起用餐。

    但在父親過世之後,他就習慣了獨自用餐了。

    如果不是因爲病毒子彈的事,她可能永遠不可能問他關於他父親的事。

    上次的對話雖然簡短,但阮小沫能感覺出來,靳烈風對他父親的感情很深。

    父親的去世這件事對靳烈風來說,也許是他最不願提及的事

    腰上的手臂忽然緊了緊,她感覺到男人把腦袋抵在了她頸側。

    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頸項,一下又一下,不安定的情緒從中透出。

    阮小沫沒有追問,她安靜地等着靳烈風主動開口。

    我的父親是爲我死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說話,嗓音中帶着一種孤寂和壓抑的情緒。

    kw的軍火生意,是從來不和恐怖分子交易的,長久以來,也累積了一些仇怨。

    就在我父親和平時一樣來接我回家的路上,靳家的保鏢都被埋伏殺害,他們把我和父親綁架了起來,打電話給我母親,說只能留一個

    阮小沫怔在那裏,眼眶微微睜大。

    她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麼一個故事。

    綁架

    只能留一個

    你的父親選擇了留下你是麼阮小沫輕輕地問。

    靳烈風冷笑一聲,可這次,他的笑聲裏,不再是諷刺,而是充滿着無力和痛苦。

    我父親不怎麼管靳家的生意,但他也知道這些人窮兇極惡,本來就是抱着報復靳家的心態綁架我們父子兩的,所以他沒抱着選一個,另一個人就能活下來的想法。

    指望恐怖分子說一是一,那比與虎謀皮還可笑。

    阮小沫沒經歷過這些,她一直都生活在一個相對安全的世界裏,自然不會明白正常人的觀念,是不可能適用在那些人的世界裏的。

    我父親以他可以讓我母親用靳家的新式武器作爲贖金當誘餌,拖延了那些人下手的時間,而在他們眼裏,我們是跑不掉的,畢竟我那時還不滿七歲。

    阮小沫的心臟緊了緊,她想要轉頭看他,靳烈風卻把她抱得緊緊的,讓她沒有辦法回頭。

    連七歲都不到

    她很難想象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在那種情況下有多無助,可偏偏卻落在那些原本就視人命如草芥的暴徒手裏

    我父親藏了一片碎盤子,給我割開了繩子,叫我先跑,他隨後就過來,他讓我跑到之前他藏了信號彈的地點,放出信號彈,母親那邊會有人來接應我。

    我照父親觀察下來的他們的規律躲開了換班的人,可等我跑到那裏,放完信號彈之後,一個人左等右等都等不來父親

    我不安,我忍不住偷偷跑了回去,運氣好沒被他們的人撞上,但卻從他們關着父親的屋子的破窗戶裏看到了父親,我看到他們一邊逼問父親,一邊給他用針管注射什麼

    靳烈風的聲音越發鎮靜,也越發冷漠,那是一種超乎正常人該有的反應的冷漠。

    阮小沫卻感覺到那種冷漠下的瘋狂。

    彷彿是一根彎曲的鉛筆,被人一段一段掰碎之後,再用膠水粘成筆直的模樣。

    看上去像是正常了,但實際上,那根鉛筆卻處處都是斷裂的痕跡,永遠也無法癒合的創傷

    他們在給他打什麼東西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

    靳烈風不願意治療和這件事的關係,她已經可以確認。

    她不敢去想接下來,那時不足七歲的靳烈風,到底還在窗戶外看到了什麼

    那一定是他此生的噩夢和地獄。

    一種精神方面的控制藥劑靳烈風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一般,帶着隔閡,冷靜得不自然。

    那種藥劑會讓人精神錯亂,警惕心減退,神志不清,發作時效果很快,適合在拷問時使用,他們知道我才跑沒多久,所以想從我父親口中得知我的下落

    聽着他的聲音,阮小沫的身體像是被浸在冰涼的雪水裏,手腳都一寸寸發冷發寒。

    似是沒有發現她的反應,他依舊在自顧自地往下說。

    那是我見過平時溫和親切的父親最強大的一次,我看着他們給他打了一針又一針,不斷的加大劑量,我父親被過量的藥劑折磨得意識模糊,連鼻子眼睛裏都開始流血,卻死活不肯說一句話

    他倏然笑了一聲,這笑聲裏卻終於泄露出一絲痛楚。

    我父親其實在我剛躲在窗戶外面看他時,他就已經知道我在那裏了,他爲了不說出來最後硬生生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然後那些人看從我父親口中問不出來什麼,就直接放棄,乾脆折磨他取樂

    阮小沫直到感覺到一陣液體從臉頰上淌過,才發現自己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

    她抹了一把臉,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喉頭像是塞着一塊棉花,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只堵得難受,胸口,喉嚨,都堵得難受。

    我當時真的恨他的聲音很快重歸平靜,可這樣平靜空洞的音調,卻更讓人難過得連心都抓起來了:阮小沫,我真的恨恨我那時爲什麼救不了我父親,恨我那時什麼事都做不了。

    夠了靳烈風

    我爲什麼救不了他爲什麼我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死

    阮小沫抓住他在腰上越發用力摟着她的手臂,大喊一聲:夠了靳烈風

    別再責怪自己的了

    別再用這件事一再的傷害自己了

    她回頭,看到男人的俊龐上冷得叫人害怕,他明明每一句話都那麼痛,那麼難過,可他的神情就像是本能地在壓抑什麼。

    只是他的眼裏,卻隱隱翻滾着晦暗的傷痛

    一個人的眼神,不是那麼容易掩飾得了的。

    見她哭了,靳烈風略微意外了一下,皺了皺眉,直接用袖口給她擦眼淚:阮小沫,你自己拿針扎自己換來的故事,幹什麼聽了又哭

    就不該跟她講的

    他都沒有這女人這麼大的反應

    阮小沫抽抽噎噎:你袖子髒了

    她的眼淚全蹭在他昂貴的衣服上面了。

    我都沒嫌棄,你嫌棄什麼靳烈風睇她一眼,冷冷道。

    也是衣服是他的,他都不在乎,她有什麼好在意的

    阮小沫不吭聲了,任他給自己擦眼淚。

    靳烈風強硬地給她把整張臉擦乾淨了,才捏着她的下巴有些不耐煩地道:你想要知道的事,我已經告訴你了,從今往後,別再跟我提治療的事

    阮小沫怔住。

    她以爲靳烈風肯把這件事告訴她,起碼是對治療的態度軟化的開始。

    可現在的情形,顯然不是她那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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