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燈光在不停閃爍,歡樂的音樂聲隔着窗戶,顯得模糊安靜。
阮小沫的語氣裏,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我跟你說過我名字的事、我父母的事,我母親那次在阮如煙訂婚宴上的事你也看到了。
頓了頓,她笑了笑,道:靳烈風,你知道嗎以前每次去醫院探望我媽媽的時候,我最怕什麼嗎
靳烈風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側臉,薄脣緊抿。
似乎原本也沒等有他回答的意思,阮小沫只是繼續自己說了下去。
我最怕我媽媽放她結婚時的錄像。
她眨了眨眼,眼中有着破碎的水光,因爲她總會叫我陪着她一起看,我看着屏幕上年輕的她身着婚紗,滿臉的幸福,聽她一遍又一遍地說當初她和我爸的感情,說我爸曾經承諾過的誓約
媽媽每次說到當年的那些事,她臉上的神情都是有着光彩的,她還愛着我爸,但我偏偏清楚的知道,我爸也許早在帶着第三者住進家裏的時候,就已經背棄和她的感情和誓約了
阮小沫苦笑了下,我媽媽甚至在痛苦之下,忘記了我爸已經和她離婚了,到現在,她都還以爲自己還是他的太太
窗外透進來的光影,緩慢移動地描摹着男人輪廓分明的線條。
靳烈風緊鎖的眉頭間,印着深深的溝壑。
阮小沫你不要告訴我,今天叫我來這裏,就只是爲了告訴我這些他緩緩開口,嗓音低沉。
她父母感情的事,在上次手術之後,他就知道了。
可她現在又提這個,是因爲什麼
阮小沫抿了抿脣,忽然望向他,你還記得以前你問過我,是不可能對你毫無感覺,還是不能對你有感覺
這句話被重新說出來,莫名地攪亂了靳烈風的心。
他當然記得。
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只要是和她有關的,他都記得。
他怎麼會不記得
你沒有回答我。他靜靜出聲。
深邃的紫色眼眸,在變幻的光線中,仿若雕琢精緻的紫色寶石一般,晦暗,深幽。
那時他並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更沒有逼問她。
他以爲她總有一天,會愛上他,所以那個的答案並不重要。
靳烈風,現在回答你,我希望時間還不算晚。
阮小沫對上他的視線,開口道:靳烈風,是不能。
她的話如同擲入平靜湖水的一顆石子,剎時激起陣陣波瀾。
不能
如若寒霜一般的聲音複述了這兩個字,男人的語氣裏驀然染上一絲怒意。
他驟然瞪向阮小沫,惡狠狠地質問着:阮小沫你說什麼
不能愛上他
爲什麼是不能愛上他
是他對這個女人不夠好,還是她心裏真的有別的男人
之前阮如雲說過的話,突然又闖進腦海,又在耳邊迴響。
因爲我的家庭。阮小沫神色坦然地面向他,語氣平靜,靳烈風,出身在這樣的家裏,我一遍又一遍地重溫父母感情的失敗,在家,我看到父親現在的美滿幸福的新家庭,在醫院裏,我看到這段婚姻這段感情對她造成的傷害
她的視線不閃不避地望着他,清晰地道:什麼誓言,什麼感情,什麼婚姻,都不是值得信任的東西,我曾經試圖彌補爸媽的關係,我想以自己的努力,好讓他們能夠見面,能夠有機會重歸於好,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用。
所以,我不相信愛情靳烈風。阮小沫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意,尤其是和你。
她和小美說過的那些話,都不是爲了逃避而找的藉口。
她有自知之明,也明白靳烈風不是什麼普通男人。
對他動心,和他在一起,意味着什麼,她比誰都清楚。
越是看到像那些挖空心思祈求他多看一眼的女人,她就越不安。
她不能變成那樣
靳烈風眉宇間的怒色瞬間凝滯。
他怔然地看向那個女人,心臟猛然震動了一下。
胸口突如其來地陣陣發緊,如同海浪在胸膛裏翻騰,推着某種情緒在不斷地脹大發酵
那時的答案是這樣的
她不是不可能愛上他,而是不能愛上他
阮小沫深吸了口氣,垂下眼簾,隔了會兒,才道:靳烈風,我雖然討厭你,甚至以前我恨極了你,但我知道你對我的好,我還記得你送我這根項鍊的時候,說過什麼
她的手指輕輕拂過那顆裝着哪怕是上千年也不會破碎的泡沫的項墜。
你告訴我,我的名字不再代表着易碎,而是永恆阮小沫輕聲地道: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靳烈風,也從來沒人像你一樣替我做的這麼多
她沒有食慾,他就親自爲她下廚
她被欺負,他就替她出頭保護她
她不開心,他就做了那麼多事哄她開心
你爲我做過的事,我都看得到,都感覺得到,靳烈風,我不是沒有心的人
阮小沫的聲音一句又一句,在安靜的小廂房裏響起。
靳烈風的視線緊鎖着她,一語不發。
那些話,都如同一字一字撞在他的心上一般。
靳烈風。阮小沫深吸一口氣,回望着他的紫眸,我之前說的不是騙你的,我真的不想你死
不想我死他冷冽如刀尖的脣角微微彎了彎,視線落在她身上。
小廂房內空間狹小,靳烈風手臂伸出,修長的指尖觸碰到她的臉頰。
他的拇指細細地摩挲過她的肌膚,像是在撫摸一件珍貴的寶物。
靳烈風看向她,薄脣開合,面容優雅俊美,磁性的嗓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危險意味。
阮小沫,你知道如果這樣,你會怎麼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