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動作很輕,好似裏面都是什麼需要輕拿輕放的寶貝,但也能看得出來,那袋東西極沉,又多。
墨修澤拉開絨布袋子的抽繩,將袋子從開口那頭,一點點卷下來。
裏面珠寶一接觸燭光,就折射出璀璨亮麗的彩色光芒。
阮小沫之前拿去倒賣的絢麗無比,也珍貴無比的珠寶,一件不落,都在裏面。
“東西都在你手裏的可那些收買這些人做事的錢你是從哪兒來的”
原本她還想着,如果珠寶墨修澤拿去折現了幫她,起碼不用花墨家的錢。
這些錢,不算一筆小的花費。
她沒想到墨修澤非但沒有倒賣這些首飾,反而全從店老闆那裏收來了。
店老闆的好處費、買通那些人做事的錢,自然都是墨修澤出了。
她又欠了墨修澤一份沉重的恩惠。
墨修澤揚起下巴,逗她般地笑道:“心疼我的錢了放心,我當然有辦法。”
他這副輕鬆又小嘚瑟的表情,很有種讓阮小沫回到學校時的錯覺。
而事實是,她現在正在亡命天涯,而墨修澤,再一次因爲她而扯了進來
阮小沫站起身,把那堆首飾的抽繩給拉好,然後丟到墨修澤懷裏。
“墨修澤,我不管你是不是沒有意識到這麼做的危險性,我只要你現在立刻停手”
她板起臉來,甚至連語氣也沒有一絲客氣。
她不想再見到在醫院裏看到的墨修澤。
靳烈風是個魔鬼,只是以爲墨修澤是她喜歡的人,就將墨修澤折磨成那個樣子。
如果知道是墨修澤幫她的,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停手,我不管你是怎麼回岸上都好,回去”她雙手撐着桌子,半傾身朝向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掃乾淨所有你插手的痕跡,白家還能保護你和墨家”
既然羅莎琳德那麼中意白家,非要讓白心宛做靳烈風的未婚妻,那說明白家在靳家面前,肯定不算不堪一擊的。
白家肯出手幫忙,那這邊在不再跟靳烈風結下新的樑子之前,應該就還算安全。
可是墨修澤現在,簡直就是在挑釁靳烈風
他不是沒見識過那個男人的可怕,可爲什麼他還是要這麼一意孤行地以身犯險
“回去”墨修澤望着她嚴肅的臉色,輕笑一聲,“小沫,我回不去了,從我下定決心選擇你,拋棄墨家的時候,我就已經回不去了。”
他都打點好了。
墨家不會有事,他的父母不會有事。
只是從今往後,少了他這個兒子。
出國留學的那幾年,他失去太多了。
他失去了一個女孩對他最真摯的感情和最珍貴的真心。
他不知道現在挽救,到底還來不來得及。
但他只知道,遺憾已經發生了一次了,他絕不會再讓遺憾發生第二次
第一次出國留學,他是無奈,也是不夠強大。
可這一次,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算是賠上這條性命,他也一定要護着這個女孩
阮小沫被他的話深深地震動着。
選擇她,拋棄墨家
墨修澤到底爲她做什麼樣的抉擇
“不、不可以”她有些慌亂,有些語無倫次地道:“不,墨修澤,不行,你得回去,沒有什麼回不去的,你現在聯絡別的船,過來接你,接你回岸上,對,你快回岸上去”
阮小沫的語氣越發着急,幾乎要急得哭出聲來。
她不能讓墨修澤爲了她甚至拋下整個墨家
他還有他的父母,他的事業,他的未來。
墨修澤不該出現在這裏,那他所有的一切,陪着她一條路走到黑
阮小沫急急慌慌地把墨修澤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拖着他往門口走去,“你快回去,別說什麼瞎話你沒有幫我,也沒有插手這件事,你只是偶然搭乘了這趟郵輪而已,你現在有事得趕緊離開了”
她彷彿是要在這些話裏,找個安心似的。
墨修澤看着她一直碎碎念着拉着他,試圖把他攔在她周身的危險之外,眼底泛起一抹溫柔。
“我不走,墨家的兒子,已經死了。”
阮小沫拖着他走的動作,頓時一滯。
她擡起頭,質問的話脫口而出:“什麼意思”
什麼叫墨家的兒子,已經死了
可他墨修澤不久好好的待在她面前嗎
怎麼可能死了
墨修澤把她拽着自己的手,從衣袖上輕柔地拉下來,攏在手心裏。
他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就在昨天,我就在s市裏,遭遇意外身亡了。”
她拋下現在的身份,拋棄過去的一切。
那他也陪着她都拋掉。
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不在乎,卻獨獨在乎失去過一次的她。
除了她之外,什麼都不重要。
阮小沫怔愣住,身體僵硬地盯着墨修澤。
他的話,她明白裏面的意思。
墨修澤,從昨天開始,也和她一樣,拋棄了自己的身份了。
他不再是墨家少爺,也不再是墨氏的接班人。
他用他自己和未來,拼上一切地救她。
阮小沫沒有想到過,她逃離靳烈風的背後,有着如此厚重的代價。
“那、那也可以彌補的啊”阮小沫終於重新找到了自己的聲音,急忙找補地道:“比如說只是調查失誤,比如說你只是遇到了危險,但最終逃脫了什麼的”
“小沫,我不會再把你一個人獨自丟下,更不會讓你繼續留在那個危險的男人身邊。”
墨修澤盯着她,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成承諾般的鄭重。
他定定地望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一眼望去,望不到裏面的邊際。
深情似海,卻比海更深,比海更闊。
阮小沫緊緊皺起眉,“可是我”
“真是一出郎情妾意的好戲。”
男人冷冷的聲音忽然穿了進來,像是一道銳利的冷箭,嗖然地釘了過來,瞬間將周遭的空氣凝固住。
阮小沫身體僵住,幾乎不敢轉頭去看。
這個聲音,是靳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