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琪琪的聲音傳來,比起阮小沫,似乎是因爲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所以情緒並不是十分激動。
只是那種淡淡的淒涼,比起嚎啕大哭的悲愴,更加令人難受。
阮小沫怔怔地盯着手裏的那張死亡證明,一語不發地聽着她說話。
“今後,墨家的兩位老人,我會時常來照顧,也算是”蘇琪琪抿了抿脣,笑容無奈,“替他照顧了吧,畢竟,他最後的時候,除了你,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了。”
死亡證明上,寫得清清楚楚,墨修澤的死亡原因,死亡時間。
他死了。
今天出門之前,阮小沫還想着,之前郵輪上,墨修澤死裏逃生,而靳烈風,也在那場爆炸中活了下來。
她還以爲,一切都還不晚,什麼都可以彌補的。
可現在,她才明白,原來墨修澤不是死裏逃生,他只是死亡的時期,稍稍延長了一點。
她還以爲,蘇琪琪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去打動墨修澤,可以有屬於他們的往後餘生。
但她錯了,錯得離譜。
阮小沫鼻尖酸楚,心臟陣陣地鈍痛傳來。
她捏着那張薄薄的紙片,那張紙片,就像是承載了墨修澤短短的人生一樣。
他曾經活得有多絢爛,多耀眼,此刻,就像是明亮的太陽沉入永恆的黑暗裏。
有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蘇琪琪嘆了口氣,站起身,“行了,要跟你說的話,也差不多說清楚了,十五分鐘的時間快到了,那位靳先生,應該也等不及了吧。”
說完她低下頭,走到阮小沫面前,輕聲地道:“小沫,墨修澤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他只希望你能幸福。”
阮小沫僵滯地坐在那裏,任由她從自己手裏抽走那張單薄的紙片,聽到她的一聲再見。
涼意,從指尖漸漸往身體蔓延。
她捂住眼睛,卻止不住決提的眼淚。
對面的歌手還在歌唱着,往後餘生的歌詞在她耳畔繚繞着,就好像在提醒她,有一個在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那個人,把他所有的生命,都用來愛她。
墨修澤
墨修澤。
靳烈風就在不遠的地方,頻繁地擡起手腕看手錶上的時間。
十五分鐘,不遠的距離,對他來說,就像是被架在熱鍋上烤一樣煎熬。
好不容易看到那個女人離開了,阮小沫卻還獨自坐在長椅上,沒有起身過來的意思。
“這女人搞什麼”
靳烈風不悅地邁開步子,大步朝那邊走去。
聽到男人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靠近,不用擡頭,阮小沫也知道是誰來了。
“阮小沫說了只給你們十五分鐘的時間,你是不是把我的話當做”
靳烈風氣勢洶洶的質問,在觸及到她一臉淚痕的瞬間,立刻停滯了。
他低頭看着她,眼底的煩躁情緒被壓了下去。
“怎麼了”靳烈風看了一眼蘇琪琪離開的方向,“那女人欺負你了”
但敢欺負她,怕是不想活了
阮小沫搖搖頭,洗了洗通紅的鼻子,“沒有,琪琪她沒有欺負我她只是”
阮小沫的聲音顫了顫,眼睫一抖,又一顆眼淚滾下來,打溼了剛擦乾的臉頰。
“她只是告訴我,墨修澤死了。”
“什麼”靳烈風愣住。
他確實沒想到,那個他認認真真視爲唯一威脅的情敵,竟然死了。
明明爆炸之前的那個男人,看上去還好好的
不,也不是。
靳烈風忽然想起來,他被那個男人關起來的時候,他在那個男人臉上間歇性地看到過很異樣的神色。
就像是身體上有什麼痛苦在折磨着那個男人,以致於對他的酷刑只能暫時停止。
他那時並沒有想那麼多,沒想到
“之前郵輪那次,他墜海之後受傷很重。”阮小沫低聲地道:“雖然沒有死,但所剩下的生命也已經不多,我該早點注意到的”
她低下頭去,抓緊了自己的衣角。
“我應該早點注意到的”
她想起來,在帶她去見關押着的靳烈風的那天早上,她看到過墨修澤不對勁的樣子,只是墨修澤那時找藉口說自己只是沒休息好,她也就信以爲真了。
墨修澤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可她的心,卻早就已經放在了靳烈風身上了。
“你該注意到什麼阮小沫,你以爲你是醫生還是命運女神,能改變他的生命”
靳烈風一把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摟進懷中,關切又凶神惡煞地吼道。
阮小沫的眼淚全蹭在了他的西裝外套上。
“我、我”面對靳烈風的問話,阮小沫腦子裏亂成一團,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覺得自己該早點注意到墨修澤的生命,已經剩下不久的。
可是她卻沒有發現,哪怕是最後,她都只想着懇求墨修澤放過靳烈風,但沒想到,墨修澤早就已經做了最後的決定了。
她心頭,因爲墨修澤的死,沉沉地壓着一塊石頭。
那條年輕而絢爛的生命,是因爲她,纔會短暫得如同煙花一樣,轉瞬即逝。
“阮小沫,你聽好了”靳烈風拉開她,紫眸定定地望着她的臉,“我不管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麼,或者又在給自己扣上什麼罪名,但你聽好了”
他頓了頓,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極不願意的話。
“那個男人雖然一直和我作對,但他肯定不想你把他的死亡,都攬在自己身上更不想看着你因爲他的死,這樣傷心和自責下去”
他之所以把那個男人看做唯一有威脅力的情敵,是因爲,他知道除了那個男人是真的曾經讓阮小沫動心過之外,也和他一樣,都全心全意地愛着這個女人。
所以,他能理解那個男人的想法。
墨修澤,不會希望因爲自己的死亡,將阮小沫拖入自責的無邊深淵。添加 ”xinwu799” 威信公衆號,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