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妮以爲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在電話裏嚷嚷,我就心裏無比平靜的問她,“你覺得我現在還會愛上別人嗎”
她果然在下一秒沉默了。
良久之後她道,“這就等於你問我還會愛上其他人嗎文芷,你跟管浩戀愛四年結婚兩年被劈腿,小三上位奪走了你的所有一切包括父母,這樣的傷害不亞於當年我同盧彬那一段。”
換我沉默了。
是啊,到了如今這種地步,怎麼可能還會愛呢
也許一切不過就是錯覺罷了。
只要陸立風承諾我不會是第三者,也就罷了。
跟陸立風領證,原本就是欠陸子欽的,只當是還這個小傢伙的人情我也得待在海濱別墅不走。
至於其他的果然只是我想多了而已。
而事實上陸子欽真的很需要我。
從他傷到腳趾以來,除了喊過我媽媽表達過一次之外,他沒有表現出任何跟往常不尋常的舉動。
可是這次火災的時候回來,我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情緒變化。
晚上講故事的時候他會揪着我的手腕不停的問,“文老師你前幾天去哪兒了”
心裏愧疚說不出更好的理由來,我只能尷尬的道,“幼兒園裏發生了一點小事故,你也看到我受傷了,所以是在醫院待了幾天。”
他用狐疑的目光盯着我,小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文老師你會離開我嗎”
我原來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就再也沒有了。
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問我會離開他嗎答案自然是不會,就算有一天真正的女主人葉蘭汐回來了,我也不能後悔今天留下來陪在陸子欽的身邊。
我是不能把陸子欽當成自己的兒子,可他一定已經成爲在這世上跟我很親很親的一個親人。#
因爲他現在所造成的身體殘缺,已經跟我的整個生命都聯繫在一起。
只是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陸子欽在不停的問我那個問題之後就出現了問題。
他開始變得安靜。
除了喫飯和講故事的時間會說上那麼一兩句話,剩下的時間裏,都完全沉默。
因爲之前我白天還會上班又有四五天的時間住進了小旅館,所以幾乎失去了跟陸子欽交流的機會,這次請假在家養傷剛好多了許多的相處時間,就漸漸發現了他的問題。
我試圖去跟他溝通,“子欽,你哪裏不舒服嗎還是不開心”
可他就只是盯着我,盯很久就說想喫棒棒糖。
給他買了棒棒糖之後他的表情有那麼一點緩和,但維持一段時間之後就是再一次無止境的沉默和發呆。
家庭醫生來給他換藥的時候我忍不住問,“醫生,子欽究竟怎麼了我發現他最近不愛說話,是不是當初還傷到了別的地方沒有檢查出來”
醫生扶着眼眶道,“所有的檢查報告都在這裏,沒有其他傷口,只是”話沒說完他看了牀上的陸子欽一眼就用眼神示意我到了門外。
“心理專家”驚愕掛在眼角無法消散,“不會吧”
“給陸家做家庭醫生這麼多年,我也不希望小少爺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根據我的基本判斷,情況可能不太好,少夫人,這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跟陸少說,您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也囑咐陸少彆着急,我會幫忙安排一個我以前的學生,他現在是美國著名的心理學專家,後天就回國了,讓他跟小少爺做個全面深入的交流和了解。”
再後來醫生又說了什麼寬慰的話其實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陸子欽因爲腳趾受傷而引發的心理疾病。
原本身體上已經受到了極大的挫傷,如果心理上再這麼小的孩子
不等醫生提着藥箱離開我就激動的再次衝進了臥室。
一直奔跑到陸子欽的牀前很想擁着他給他一個最最溫暖的擁抱。
很想跟他說我不是可以給他溫暖的嗎如果真的可以,我願意以後都抱着他,給他我身上僅存的所有的溫暖
可是當我站在那張可愛小巧的兒童牀前時,卻並沒有看到陸子欽的身影。
“子欽”叫了一聲,圍着房間找了他一圈也沒看到人。
心裏的擔憂一點點升騰起來,腳下的步子不停越發凌亂。
再次奔出臥室的時候醫生已經離開了,我抓了正在打掃衛生的傭人問,“見到子欽了嗎”
“小少爺不是在房間裏躺着嗎”這樣一句話就將我置入冰窟。
“小少爺不見了快幫忙找人”喊出來時才發現聲音是抖的,心裏徹底慌亂不堪。
終於在心底罵了自己千萬遍,愛情那是多麼虛無又墮落的東西分明是痛恨了卻又要對其想入非非,最後也不過是忘記了自己最初來到這裏的原因和目的。
說到底,我是因爲陸子欽才住進陸家別墅的,更是因爲陸子欽纔跟陸立風領了證。
可最後我沒有把陸子欽照顧好卻還把孩子丟了。
究竟有什麼資格說這孩子是自己的親人
在心裏自責了無數次我幾乎跑遍了別墅的每個角落都沒找到陸子欽的身影。
發動了別墅裏所有的傭人來找,晚飯沒喫連廚師都在幫忙找人,可這孩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事情再也瞞不住陸立風得到消息從公司裏趕回來,英俊瀟灑的臉上此時是一片灰敗。
他當時臉上的表情不亞於剛剛得知陸子欽受傷時的表情,我甚至能從他緊咬的嘴角上看出濃郁的心疼來。
但是陸立風的思路是清晰的,判斷是果決的,他在第一時間調出了別墅裏所有的監控,然後從監視器裏看到陸子欽竟然一個人沒坐輪椅就自己走出了別墅的大門。
那小小的孤單的背影清晰而又堅定的在電腦的畫面上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