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楚蕭好像緩和過來一點,不看桑妮,直接囑咐我道,“去拿藥箱來。”
在場的三個人,我總算還是最清醒的那一個,先按着楚蕭的意思把藥箱拿來。
他緊接着下令,“看着隨便給我包紮一下,先止血。”
我就長舒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你是打算要我給我處理傷口了嗎你知道我不是專業的醫生和護士,這樣很容易出問題的”
“那也不能去醫院”這算是楚蕭正兒八經跟我說的一句從我進門最正兒八經的話。
我就按着手裏的藥箱,愣在了原地。
眼睜睜的看着楚蕭臉上每一個細緻的表情,好像生怕錯過似的,可又忍不住回頭去看桑妮
眼神肆虐的在這兩個人的身上不停流轉,最後落在楚蕭身上,我差一點就問出來,你是認真的嗎
可我終究只說了一個你字,就再也沒多說一個字。
因爲那一刻,我顧及的依然是我的桑妮。
我不想讓這個傻女人真的爲難。
她已經夠苦了。
可是後來的某一天,桑妮卻對我說,文芷,你應該告訴我的,如果你早一點告訴我,也許我就不能多走那麼多的彎路。
可說完以後我們又彼此相視着笑了。
因爲我們都知道,命運,就是如此。
也許我們可以左右很多東西,但又有很多東西是我們永遠都左右不了的。
比如我們可以很努力的去做一件事,卻不能保證最後的結果究竟是什麼。
所以很多很多的願望,最終也只能是隨風飄散了。
那會兒我隱約感受到了楚蕭對桑妮的某種感情,所以我將藥箱收起來,又扶着楚蕭的胳膊站起身,很堅決的跟他道,“小區樓下有個小門診,我帶你去那兒包紮一下,沒事兒的。”
楚蕭就用一種很驚異的目光看向我,好像在確認什麼似的,好半晌他才道,“我好像有些明白立風爲什麼會玩過火了。”他說,“文芷,你知道璞玉嗎”
完了好像不用我回答似的,他又自顧自的答了一句,“你跟它很像。”
曾幾何時,陸立風也用同樣的語氣問我,文芷,你知道格桑花嗎他說,你跟它很像。
我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的眼中究竟是如何的,我只是覺得,已經將生活過的太糟糕了,總不能再糟糕下去了,所以能盡力的事情,就一定要盡力一點。
比如桑妮,我是要拼盡全力的。
出門的時候桑妮好像反應過來,硬是要跟着,我沒讓。
“把手洗洗,換好衣服再下來。”我只沉穩的對她說,我想她現在的理智應該早就消失殆盡了,她需要從我這兒獲得一點。
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桑妮就快速的跑進了洗手間。
我深看她一眼,先一步帶着楚蕭去了樓下。
爲了不引人注目,我將他衣服上的帽子給他蓋了過來,“委屈你了。”
他就嗤笑一聲,“委屈什麼。”那樣子很n。
想完自己就笑了,如果當初桑妮遇到的是楚蕭,那怕是這倆人這輩子都不會有如今的緣分了。
因爲先桑妮一步,所以從楚蕭這兒我得知了當時的具體情形。
楚蕭同我說,一個男人如果睡了一個女人以後還想着,那一定是還想再睡,這是很低級卻最真實的道理。
他每天圍着桑妮轉也不是犯賤,他是看不得她賤
所以這天晚上他拎了一袋子鴨脖就跑來找桑妮喝酒。
桑妮會拒絕楚蕭但不會拒絕和楚蕭喝酒。
喝完之後楚蕭就藉着酒勁兒想要再睡桑妮一次。
楚蕭很小人又君子的同我說,“我是想睡她,也是想把她睡醒”
坦白說我對楚蕭說出這樣的話真的很驚訝,不是因爲前一句。
他說把她睡醒,這樣的言語太貼切,我也太懂太瞭解。
這一年,桑妮就好像睡在了盧彬的夢裏,不管什麼人叫她,怎麼叫她,她都不肯醒過來。
我知道她是把盧彬當成了自己的命。
可是夢終究是夢,是夢就得要醒。
雖然睡醒這種辦法我不敢苟同,卻也明白楚蕭的心思。
楚蕭學長到底不可能變成一個骯髒下作的男人。
只是這次之後,我也清晰的從楚蕭身上感受到一種挫敗感。
因爲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最後的關頭,桑妮會毫不猶豫的舉起酒瓶砸了他
楚蕭當時勾着嘴角,將下巴傾斜到一邊去,用一種類似蒼涼的聲音對我說,“你知道嗎我痛的從來都不是這兒,是這兒”他先後用手指指了自己的腦袋和心臟的位置。
他說,“你沒看到她砸下來的那個瞬間眼神有多麼的堅定。”
“而那種堅定,是因爲那個混球”
他口中的混球是盧彬。
我抿着脣角再也說不出一句多餘的話來。
楚蕭把這一切都看的太明白。
明白的讓人心疼。
是要進門診的時候我才說出一句,“可就算這樣,你還是不肯去醫院。”
他就又一次看向我,那眼神裏的堅定更是能耀了人的眼,“是,我還是不肯去醫院。”
說完他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也是才發現,我竟然喜歡蠢女人,呵~”最後的那個笑聲就有些感人。
邁進診所的時候桑妮也趕到了。
她身上的睡衣換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最簡單的牛仔褲和t恤,她第一時間衝到診所大夫面前,“大夫怎麼樣傷口嚴重嗎有沒有傷到哪裏”
大夫拿着鑷子在楚蕭的傷口處擺弄了好幾下才道,“有塊玻璃碴子扎進了頭皮裏,得取出來,恐怕還得縫兩針。”
“真特麼晦氣”楚蕭到底忍不住吐出一句凜冽的話來,“爺長這麼大還沒帶過疤呢”
起初我以爲他是真的忍不住責怪桑妮傷了他,後來纔想明白他是因爲害怕,說了兩句壯膽的話。
而我之所以想明白,是因爲桑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