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佑森終於開口了:“你的意思是,他回來找你們是你們活該。”
喬以莎:“當然不是告訴你這聞薄天沒少幹缺德事,你都不知道他當初還叫人往我們庫房的水果上撒瀉藥,還好我機智發現了”說着說着,她嘆了一聲。“只不過,罪不至死而已。”她一手拄着臉,悵然道,“當年這事出來的時候,柳河心情也很複雜,我倆還去給他上過香呢。”
她還記得那天,他們倆個偷偷去墓地,天是灰黑色的,陰沉得要命。
柳河蹲在聞薄天墓前,說:“你說這小崽子,這輩子可能就這麼一次,只想求個公平一戰,結果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喬以莎站在一旁,戴着一頂黑色寬檐網紗帽,疾首蹙額,說:“真是太遺憾了。”
柳河:“你說我們這麼做對嗎”
喬以莎:“不對。”
柳河:“應該嗎”
喬以莎:“不應該。”
柳河長嘆一聲,勾勾手:“來,再給我點。”喬以莎雙手遞上一疊紙錢,柳河用菸頭把錢點着,扇了扇,衝墓碑上的照片說:“兄弟,一路走好。”
洪佑森不作任何評價。
喬以莎說:“從那時候起,柳河就定了個規矩,不再讓我用咒術干涉店裏的紛爭。”她朝柴龍揚揚下巴,“所以他來找茬,我們都是找人公平決鬥。”
洪佑森說:“你找我去算是公平決鬥”
喬以莎攤手,坦然道:“柳河只說不讓我用,又沒說不讓別人用。”
他輕嗤一聲,不再說話。
“”喬以莎酒杯往桌上一放,“難不成讓我親自上嗎”
她頭髮已經幹了不少,蓬鬆起來,顯得臉頰更爲小巧消瘦,骨架薄得如同蟬翼。洪佑森看了一會,淡淡道:“火柴一樣。”
喬以莎笑笑:“謝謝。”
洪佑森:“我說了不是誇你。”他換了一個角度解釋,“如果我放開了喫你,連帶骨頭,最多十分鐘。”
喬以莎舔舔嘴脣,緩道:“你可真會聊天啊。”
喬以莎站起身,酒喝多了一不小心打了個晃,手拉着桌邊扶穩。她來到洪佑森旁邊,一手拄着他的凳子,一手掐腰。“什麼意思,你剛是不是翻我白眼了”他不動。她不滿他瞥開的視線,抓住他下頜,掰了過來。
洪佑森聲音平淡:“放手。”
喬以莎盯着他的眼睛。
第二次開口,他的聲音已經有點警告的意思了。
“我讓你”
“等等。”
她忽然打斷了他。
喬以莎如此近距離看到他的臉,久而久之有點愣神。她想伸手過去,但被他視線制止了,他似乎隨時準備扇開她不老實的爪子。
“我就稍稍,碰一下啊”她非常謹慎,跟動物園裏第一次喂老虎的小朋友似的。
可能是她身上酒氣太重了,薰得他也不甚清醒,他由着她撥開他額前的碎髮。
牀頭亮着的那盞復古檯燈,昏黃的燈光剛好打在他的側臉上,讓那面頰的每一處起伏都恰到好處。
他有一雙讓人難以形容的眼睛。
喬以莎自言自語道:“真美”
洪佑森:“那是說女人的。”
喬以莎:“我說的就是我映在你眼中的影子,你以爲呢。”
他終於有點受不了了,撥開她的手,結果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酒瓶,向下墜落。他反射性探身去撈,但喬以莎沒有讓開,他這一下直接撞進了她的懷裏。他的臉貼在她胸腔到腹部這一截。他頓了一秒,意識到沒有聽到酒瓶碎裂的聲音,擡起頭。
喬以莎笑得詭祕,一手勾了勾,旁邊懸空的酒瓶慢慢飄了起來。
他嚥下一口氣,坐了回去。
喬以莎心情大好,直接要對瓶吹,洪佑森一把將酒瓶拿過來,說:“別喝了,他醒了。”
喬以莎暈乎乎的大腦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他”是誰,眯着眼睛看洪佑森,洪佑森咬牙起身,捏着她的腦袋轉向牀鋪方向。
喬以莎清醒了,抓了抓頭髮,去到牀邊。
柴龍果然睜開了眼睛,但意識看起來還有些模糊,喬以莎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能聽到我說話嗎”
柴龍的視線有了焦點,輕輕點了點頭。
喬以莎說:“我把你帶回來了,你受傷很重,不過沒關係,治得好。”
柴龍目光聳動,嘴脣動了動,好像是說了句謝謝。
喬以莎拿出兩樣東西,說:“不能白救你,兩樣東西你得解釋一下。”她先舉起那張病歷卡,問:“這是你媽媽”
柴龍點頭。
喬以莎想了想,說:“聞薄天用她威脅你”
靜了會,柴龍沙啞道:“不我自願的。我母親的病,需要很多錢”
喬以莎啊了一聲,
果然是聞薄天。
“他是什麼時候找上你的”
“兩個月前”
喬以莎等了一會,沒有後文,她嘆了口氣,俯身過去,說:“哥,我能體諒你現在身子虛,但你忍忍,多說幾句成嗎”
柴龍艱難道:“兩個月前,我帶我母親去康可醫院看病病房很緊,我好不容易排上一個,但有人想要搶我的牀號。我跟他們起了衝突,過程可能被聞少爺看到了他好像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後來他找到我,問了點我的情況,說可以免費幫我母親治病,前提是讓我來找你們麻煩”
喬以莎又問:“他剛回來他平時都在做什麼”
柴龍回憶道:“他想找你們麻煩但現在自己出不來,我聽他手下說,他在爭醫院的繼承權。”
喬以莎睜大眼睛:“他爭醫院繼承權”
柴龍:“我是這麼聽說的,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
喬以莎回想當年聞薄天那吊兒郎當的二世祖模樣,心說就他這德行拿什麼跟他兩個哥哥爭繼承權。
靜了片刻,喬以莎拿起另外一樣東西那個草編的狼頭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