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晚章 >18.第十八章
    洪佑森剛從學校取了書回來, 單肩挎着包。

    他聽覺敏銳, 隔着一扇門,聽喬以莎說:“我外婆告訴我要以誠待人, 我給您看的是真實的, 給您說的也是真實的。您不瞭解狼人,不是洪佑森不努力, 是他腦子真的不好使。”

    洪佑森:“”

    頓了兩秒, 可能覺得腦子不好使這個詞有點過於嚴苛了,喬以莎重新解釋:“呃,不是傻的意思,就是他跟人類不是一掛的。他也有自己的特長,比如他天生就能分辨方位, 能分辨食物能不能喫, 會找草藥, 還會狩獵。如果你把他扔到深山老林裏,他一定能活得很好。”

    洪閆德冷冷道:“我爲什麼要把他扔到深山老林裏。”

    喬以莎:“”

    好像是找不出什麼像樣的理由

    喬以莎接着努力幫他加分:“其實他已經很棒了, 能自己考上大學, 絕對是狼人裏的翹楚。”

    洪閆德站在樓梯上,仍然板着臉。

    喬以莎:“也許您沒有接觸過其他異人, 但我們的數量並不少,每一族都有自保的本事。您看過動物世界嗎, 狼的生存能力很強的。”

    洪閆德一言不發, 謹慎考究着她的話。

    喬以莎打着商量道:“要不那個復讀計劃還是放一放吧, 您真不用擔心他將來沒法生活。”她停頓片刻, 突發奇想道,“你看他長那樣,出去拍個內衣廣告也賺翻了。”

    洪閆德終於清醒了。

    “胡鬧你可以走了。”

    喬以莎靜了兩秒,說:“估計走了就被開除了,我再說最後幾句吧。”她站在玄關望着洪閆德,“動物跟人不一樣,沒那麼多花花腸子,如果他心甘情願待在你身邊,只可能是一個原因,就是他深愛着你。”

    洪閆德下頜緊繃,脣抿如線。

    門外,洪佑森靜靜站着,他的視線像是落在門上,又像是透過門,看到房間內的一切。

    喬以莎:“然後,關於狼人這個物種呢,其實您只需要知道一點就夠了。他們是被自然祝福的種族。”說完,她朝洪閆德伸出一隻手,聲音放輕了點,“還有,被他選中的您也是。”

    “最後一句,”她輕聲道,“新年快樂,洪先生。”

    她伸出的那隻手打了個指響,整個房子憑空颳起一陣香風,空中慢慢浮現雪花般晶瑩的亮珠,四處飄蕩。隨着它們的遊走,房子的牆壁上生出墨綠的藤蔓,中間開出各色花朵,細長如絲的蔦蘿松旋轉着爬上樓梯扶手,驚得洪閆德後退了一步。

    很快,光禿禿的家中每一處都被裝飾了,都是純天然的飾品,樹枝、青草、花朵、還有大大小小的水果,散發着清冷甜蜜的味道,沁人心脾。空中的浮光像幻彩的精靈,圍繞着精雕細琢的房子輕盈跳躍,美不勝收。

    洪閆德看着周圍一切,瞠目結舌,啞口無言,喬以莎他略施一禮,笑着說:“過完年就會消失的,再見。”

    晚風輕吹,洪佑森原地一躍,抓着門框輕巧地拉住二樓窗戶,腳借力一蹬,翻上房頂。

    他踩在坡型的房頂上,夜色中拉出一道巋然的影子,他的衣角和額前髮絲輕輕晃盪,他看着那道消瘦的黑色身影從房子裏走出,順着夜路筆直向前。

    星空很亮,但他的眼睛更亮,花兒散發異香,夜風奏起晚歌,長夜在搖顫,整個自然都在爲他做搖籃。

    他站了許久,直到喬以莎的身影完全消失於視野,他跳下房子,進了家門。

    一眼沒有看到洪閆德,他猜想他去了二樓那間房間。

    他站在客廳裏,轉着圈環顧四周誇張的裝飾,光點圍繞在他周身,他嘴角不自覺地動了動。他走到衣架旁,上面纏繞了葡萄藤,他摘了一顆葡萄放嘴裏嚼了嚼。

    難以形容的甜

    他把包放回屋子,然後悄聲來到哥哥的房間門口。

    他順着那一條淺淺的門縫向裏看,洪閆德沒有開燈,他坐在桌前,面對着的那盆植物,背影瘦弱衰老。月光化作一道筆直的線,照亮洪佑森的身體,他的眼裏映出一束清冷的色調。他站了一會,最後也沒有打擾洪閆德,再次回到了自己房間。

    他在座位裏坐了半天,不知道該幹些什麼,拿起手機,幾次想發消息,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越坐越覺得燥熱。

    最後他抓抓脖子,手機扔桌上,決定先去洗個澡。

    涼水打在臉上,他用力一抹,兩手拄在洗手池旁。溼潤的髮絲一滴滴落下水珠。他凝視鏡子裏的人,平淡的神色,窄窄的臉頰,因爲臉上肉比較少,在黑暗的地方,太陽穴和顴骨下方會有平整的一片陰影,讓臉頰輪廓看起來有些硬朗

    他低下頭,隨意撥撥頭髮,將衣服脫了。

    淋浴水嘩啦啦衝在他寬闊的背脊上。

    他的大腦有些放空,後來開始想考試,想洪閆德,想這些年來零零碎碎的一些小事。但沒想多一會,他腦子裏又浮現出起喬以莎最後的那道黑色背影。

    夜是冷的,影子是冷的,水也是冷的,但他只要想到那畫面,身體就由內而外發熱。

    某一刻,他甚至開始幻想,如果她敏銳度足夠高,半路駐足,轉頭回來,他高高的視線與她對視,那將是怎樣一種感覺。

    這想象讓他呼吸變重了,心臟一下一下,跳得越來越沉,每一下都像是要敲進靈魂深處。

    他手卡在胯上,深呼吸,任由冰涼的冷水淋過全身。

    還是難以熄滅內心的燥火。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寬大的手掌使勁洗了幾把臉,浴室沒有開燈,他閉着眼睛沉浸在黑暗之中,衝了半天冷水澡,忽然感覺有些不對他睜開眼,在淋浴製成的朦朧簾幕下,他看到自己的心臟部位隱隱發出幽藍色的光,隨着每一次心跳,有流水般的晶瑩光珠順着血管走遍全身。

    他從沒發生過這種情況,喃喃自語:“什麼東西”

    但他一直都是自己摸索着長大的,身體既無不適,也就沒在意。

    他

    擠了點洗髮露,兩三下洗完頭髮,衝乾淨後發現那光流還沒消失。他盯着自己的心臟,沒好氣道:“別閃了”

    他下意識一壓制,結果還真的不閃了。

    而就在剛剛,他心臟閃爍的時刻,康可中心醫院的頂層,已經被聞薄天佔據下來的院長辦公室裏,一個正躺在沙發裏休息的男人猛然驚醒。

    這辦公室自從被聞薄天拿下,基本處於全天反鎖的狀態,現在屋裏已經亂成一團,各種紋章法器,坩堝藥罐,堆得到處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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