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別過臉避開他的視線,紀微染低聲將他打斷,身體則是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一副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模樣。
黑暗中,厲佑霖仍是看清楚了她伸手捋頭髮的動作,哪怕看起來鎮定,但實際上,他還是察覺到了其中的慌亂。
她在害怕。
“夢到什麼了”擔心她的情況,他又問。
而後,他明顯發現她的身體僵了僵。
他習慣性伸手想要去拉她:“染染”
不想面前人條件反射的躲開,如同避瘟疫一樣躲着自己的觸碰。
饒是有心理準備,厲佑霖胸口還是悶了下。
“染染”
低低的嗓音,其中彷彿纏繞着千言萬語。
紀微染呼吸微滯。
“沒什麼,”她閉了閉眼,努力甩掉腦海中的陰森畫面,又儘量用平靜的語調鎮定說道,“夢而已。”
她始終沒看他。
而隨着她的話音落下,屋內重新變得安靜下來。
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厲佑霖還是感覺到了她的後怕,他了解她,在一起那麼久,其實她什麼變化都瞞不了他。
她在強撐而已。
到底夢到了什麼
厲佑霖盯着她,忽的勾了下脣,再開口,他的語調故意又痞又壞:“沒什麼你主動往我懷裏鑽抱着我不肯撒手”
紀微染一下被他噎住。
莫名的,羞惱襲來,她深吸口氣,冷靜擡頭對上他的視線:“抱歉,不小心而已,我要睡了,麻煩你下去,或者,回到你的車上。”
四目相對。
她的目光清冷,語氣冷漠。
厲佑霖沒說話,只是望着她的眼神更加幽深。
紀微染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厲”
手,忽的被握住。
猝不及防。
紀微染下意識就要甩開,不想還沒動就被男人抓着覆上了他的額頭。
“染染,你摸摸,我是不是發燒了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喑啞的嗓音,若有似無的委屈纏繞其中。
紀微染手一僵。
“放”
厲佑霖眸色愈發深暗,又搶在她之前低低開口:“地上太冷了,我能不能睡牀上放心,我蓋自己的被子,不會碰到你,可以麼”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話影響,紀微染不僅覺得被他握着的地方發燙,連她掌心下他的額頭也燙了不少。
心底涌出絲絲慌亂,紀微染呼吸驟然急促,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她掙扎呵斥:“厲佑霖,你別得寸進尺”
手紋絲不動。
“你”
“沒有得寸進尺,是真不舒服,地上也真的是太冷,染染,我沒有騙你,不信你摸。”
儘管身處黑暗,但男人的眼睛還是那麼亮。
紀微染被迫和他對視。
最終,還是她敗下陣率先移開了視線,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落荒而逃意味:“隨你。”
猛地用力甩開他的桎梏,她迅速轉身背對他,接着躺下拉過被子矇住了自己的腦袋。
身體緊繃着,她緊緊閉着眼,攥着被子的手愈發用力。
黑暗中,她的聽覺被無限放大,她清楚聽到男人下牀,接着重新上牀蓋被子的聲音,她也無比清晰的感覺到了牀往下陷。
一聲嘆息落進空氣中,隱隱綽綽,若有似無。
紀微染的身體繃得更緊了,連着神經亦是。
好在男人遵守承諾,真的沒有碰她。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沒有放鬆。
她也睡不着。
睜開眼,她看向窗外。
雨早已經停,沒有了砸在玻璃上的聲音,可不知怎麼的,她又想到了先前聽到的那緊貼着耳朵的詭異哭聲。
是夢吧,她想。
一定是的。
手指無意識緊攥,如是安慰自己,她重新閉上眼。
她以爲接下來會失眠。
不想不知是不是安慰起了作用,還是身後有男人的氣息籠罩,她不僅沒有失眠,連那個聲音也彷彿跟着消散了沒有再聽到。
很快,平穩綿長的呼吸聲響起。
身後。
厲佑霖小心翼翼的翻身看向她。
他等了很久,確定她真的睡着了才伸手把她抱入了懷中,和那會兒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樣,不同的是,從前是恨不得將她和自己融爲一體,此刻只能動作輕柔不弄疼她也不吵醒她。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觸感,明明也才兩個月不見,可他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
太久了。
久到如今一觸碰,他就捨不得再鬆開,只想時間就此停留。
心底無聲嘆息,他溫柔的在她頭髮上落下一吻。
“睡吧,我在這陪着你,別怕。”
屋內重歸寂靜。
翌日。
紀微染醒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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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後半夜,她沒有再做夢,更沒有再聽到那種聲音,她睡得很安穩,甚至可以說是這兩個月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但,她很快就察覺到了異樣。
她被男人抱在了懷中,她的背貼着他的胸膛,似乎能清楚感覺到他的心跳,而他的呼吸則噴灑在她敏感的頸窩裏。
這個意識一經清晰,她的呼吸倏地一滯,緊接着,身體緊繃。
“唔,染染”
驀地,低低的囈語傳入耳中。
身體僵硬得更厲害,紀微染一動不敢動。
她怕他醒來。
就這樣,她僵着身體等了很久,直到確定他剛剛真的只是在說夢話,她的身體才漸漸恢復正常。
只是
一想到他的那一句低喃,她心情說不出的複雜,胸口也跟着發悶起來。
不想再如此,她小心翼翼拿開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起了身。
換上衣服,本想馬上離開,不想餘光瞥見了他的臉。
他似乎睡得很沉,只是眉頭微微皺着。
她想到了昨晚林嬸的話。
她忍不住想,他真的是從省城一路開車過來的麼
那麼久
紀微染只覺心情更加複雜了,說不出的滋味。
她就這麼看着他,手捏着衣角一動不動。
良久,她終是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只不過,她的背影仍是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