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一聲悶哼。
“厲佑霖”紀微染擔心他的身體，又怕自己壓着他，撐着手就要起來。
“別動。”
腰腹被他的手按住，她被迫和他嚴密相貼。
“你”
“咳咳咳咳”
明顯剋制的咳嗽聲傳來。
再顧不得其他，紀微染擡眸，一眼就看到他別過頭咳嗽的模樣。
他的眉頭微皺，薄脣緊抿，胸膛隨着咳嗽一起一伏，看樣子很難受。
“不舒服麼”心裏不是滋味，她努力掙脫，“我給你倒杯水吧，你起來，趕快洗漱喫早飯。”
然而男人的手掌依舊牢牢按在她腰上。
不知怎麼的，紀微染一下惱火了起來，連帶着聲音也不自覺的拔高，語氣裏甚至還帶着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嗔怪：“厲佑霖你能不能”
“讓我抱會兒就沒事了。”
說話間，男人的下巴還在她頸窩處蹭了蹭，怎麼看怎麼像撒嬌。
“”
嘴角微揚，厲佑霖輕笑着將她的腦袋按在自己胸膛前：“我沒事，剛纔只是一下子起得太猛了，很快就好，別緊張了，嗯”
“我沒”
“別否認，我知道你緊張了，染染，你就不能誠實點嗯”
自知說不過他，紀微染索性不再出聲。
只是她靠他的左心房太近，他的心跳那麼清晰的響着，她莫名有些不自在，尤其兩人還是以這樣的姿勢。
她不知道
眼底閃過糾結，斂眸，她開口：“起來洗漱吧，喫完藥如果你還不舒服的話，我們明天再走吧。”
“不用，”厲佑霖順手揉了揉她的髮絲，“這裏溫度太低，你身體不舒服，不能着涼，我們早點走，今晚就能到青城。”
“可你”
“我沒事，”厲佑霖另一隻手習慣性的在她腰上輕撫，熟悉的觸感勾起從前滋味，壓下那股渴望，他勾了下脣，嗓音低低，“這裏其實也挺好的，沒人認識你，也沒人認識我，我們在這裏，就是最普通的情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顧忌什麼。”
想到了什麼，他低低的笑：“如果我們留下來，平凡的生活，是不是就和鄉村愛情故事差不多染染，你覺得呢”
他是真想留在這，只有他和她。
可到底他捨不得她受苦，她不舒服更不能着涼，或許繼續留在這裏他和她的關係能更進一步，但他不能拿她的身體開玩笑。
“以後等你有時間了，天氣也暖和了，我們再回來住幾天，怎麼樣”
他的呼吸就噴薄在她頭頂，溫熱，酥癢，彷彿能透過頭皮蔓延到身體每個細胞，就連其中纏繞的笑意亦是。
即便心裏條件反射的不想承認，可事實上，在他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悸動了下。
他每說一句，相對應的畫面就出現在腦海中。
恬靜。
美好。
讓人悸動，也讓人嚮往。
脣瓣動了動，然而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一小時後。
車子緩緩從旅館出發，直奔省城機場而去。
大概是吃了藥會犯困的緣故，也可能是車內溫度較高容易讓人昏昏欲睡，沒多久，厲佑霖的眼皮開始沉重。
哪怕他極力忍着想要和紀微染說話聊天，但到底沒有抵抗住這幾天的疲憊。
他睡着了。
他的腦袋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摟着她的腰，另一隻手握着她的手，一副即便是夢中也不願更不會和她分開的樣子。
紀微染動了動，低眸看向他。
他應該真的很累吧
眼底是一圈淡淡的烏青，嘴角一週則是稀稀落落的青色鬍渣，而眉頭還微微皺着。
認識這麼久以來，這大概是她見過的他最不修邊幅的一次。
不。
還有手術後見面那次。
那次的他，很狼狽，也很憔悴，哪怕那時她刻意無視，可如今回想，畫面竟是清晰的不得了。
還有
陸禹說的複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身體
紀微染睫毛微顫。
心中像是有什麼在蠢蠢欲動要出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伸出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他的額頭。
手一下僵住。
良久，她還是收了回來。
從小鎮到省城幾個小時的車程，全程她都一動不動，哪怕肩膀發酸，身體僵硬，就怕吵醒了身旁男人。
中途，她幾次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感覺到沒早上那麼燙後，擔心的心情才稍稍減弱。
就這樣，離省城越來越近，終於在還有半小時到達機場時，厲佑霖醒了過來。
他動了動，同一時間，他聽到頭頂的悶哼聲。
電光火石間，昏睡前的畫面一下鑽入腦中。
懊惱的情緒兇猛涌出，他連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的伸手按上她的肩膀要給她按摩：“對不起染染，我沒想到睡了那麼久。”
頓了下，他擡眸歉意看着她：“怎麼不叫醒我疼不疼肩膀酸麼”
四目相對。
紀微染心中微動。
“沒事。”她搖頭，知道他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麼，在猶豫了兩秒後，她輕聲開口，“過意不去的話可以幫我揉一揉。”
厲佑霖原本晦暗的眼眸一下變得很亮，就像是傍晚雨後的天，籠罩在一片晶亮水霧中，形容不出的好看。
“好”勾脣，他笑，笑容是一貫的讓人悸動。
心跳直接漏了拍，紀微染下意識移開了視線，身側的一隻手攥了攥，她忍不住想，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到底還是被他迷惑了，一點點，一步步，悄無聲息。
可明明
從厲佑霖掀眸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她的耳垂慢慢染上粉暈，很近，也很清楚，清楚到還能看到她耳垂上的絨毛。
越看，他嘴角的笑意更深，心中的甜蜜滋味也更濃。
他的染染啊，怎麼能這麼彆扭又這麼可愛，真是渾身上下每個地方都可愛到讓他看不夠。
不知怎麼回事，他的視線投來，紀微染竟重新有了當初初在一起時的感覺，灼熱的讓她心跳加速，讓她羞赧。
只是
她心中仍有不確定，或者說，她仍是不敢，仍沒有勇氣和自信。
“這樣舒服麼”
男人低啞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打斷。
紀微染回神。
“嗯。”她的聲音很輕。
“要不要再重一點”
“不用。”
“肚子還有沒有疼能撐住麼”
“嗯”
一問一答，很簡單也很平常的交流，氣氛卻悄然改變，彷彿厲佑霖初到林家的那一晚她的排斥，以及第二天他被她氣到心痛難忍全都成了幻覺，消散的乾乾淨淨。
半小時後，車子到達省城機場。
紀微染戴着口罩進入機場，因爲她的要求，這一次厲佑霖並沒有牽她的手，而是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規規矩矩的走在了她旁邊。
從下車的那一秒到登機，哪怕她刻意不去看都能清楚感覺到男人投過來的可憐視線，就像被人拋棄的小狼狗一樣。
等到了飛機上，頭等艙很巧只有他們兩人。
心中歡喜，厲佑霖眼睛閃亮，不由分說抓住她的手緊握：“累不累累的話就睡一會兒，等快到的時候我叫你，嗯”
紀微染搖頭：“不”
“染染。”
話被打斷，聽着他一本正經的語氣，紀微染不由看向他。
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厲佑霖眼中盡是璀璨溫柔笑意：“那次在飛機上，你不小心睡着靠在我肩膀上，還記得麼”
紀微染想起來了，他說的是電影去深城路演那次，下飛機的時候，楊蘭還問她是不是和他和解了。
那時她說，是太累導致的意外。
“想起來了”厲佑霖輕笑， 挑了挑眉，問，“知道那時候我在想什麼麼”
紀微染輕眨了下眸。
“什麼”到底，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可話音才落，她便後悔了，於是趁着他還沒回答，連忙又道，“都過去了，沒什麼好說的。”
“確定”
紀微染垂眸：“嗯。”
這一次，厲佑霖沒有勉強，他盯着她，趁其不備親了下的額頭：“那等你想知道的時候記得來問我。染染，你大概不知道，很多次看到你是什麼感覺，我又在想什麼，如今我都還記得。”
不是情話，勝似情話。
紀微染心跳驟然加速，可她還是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厲佑霖”
“沒有騙你，也沒有必要騙你。”
話，就這麼被打斷。
他的目光灼灼，裏面閃爍着的是在一起之後她常能看到的深情。
紀微染抿住了脣，但心跳的速度並沒有因此恢復正常。
將她的細微變化看在眼中，厲佑霖眼中笑意加深，摩挲她手背的動作停止，他轉而和她十指緊扣：“染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好不好”
她的不再強烈抗拒是個機會，他想，或許可以說了。
於是，他也沒等她回答，繼續道：“我想告訴你的是”
“嗡嗡嗡”
手機振動聲卻在這一刻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