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在咳嗽,看起來有些虛弱,他的身旁站着一位祕書模樣的男人扶着他,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傅繁和傅寒景身上。
傅繁一眼就認出來了。
來人是傅寒景的生父,京城傅家的傅老先生,也是她爺爺的好友。
“砰砰”
忽的兩聲響起,是柺杖重重捶在地磚上的聲音。
“你你們還不鬆開”
濃濃氣憤夾雜在質問中。
傅繁順着他的視線低頭,這才發現老先生不知什麼時候起盯着他們握着的手了。
那眼神,就跟他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世俗難容的事一樣。
傅繁沒松。
傅寒景同樣沒鬆手,不僅沒松,反而握得跟緊了。
“您怎麼來了”他淡聲問。
漫不經心的語氣,落在傅老先生耳中堪比火上澆油。
他死死地盯着這個不得已認回來的私生子,想着他得到的消息,又看着他們的手,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腦子也嗡嗡作響亂的很。
好一會兒,他才費力擠出一番話:“看看你像什麼樣不知廉恥趕緊給我鬆手是嫌傅家的名聲被抹黑得不夠嗎還想毀了傅家嗎”
伴隨着這番擲地有聲的質問一起的,是再一次的劇烈咳嗽。
“咳咳”
他的臉都咳紅了。
“傅總,您注意身體。”一旁的祕書連忙替他輕拍後背順氣,一邊拍又一遍看向不爲所動的傅寒景,皺着眉有些不贊同道,“小傅總,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
“那就不必說了。”
話,硬生生被堵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祕書明顯不悅,一張臉也微微變沉:“小”
“以爲仗着自己有資歷就能對別人指手畫腳嗎”傅繁冷笑一聲打斷祕書的話,用力地握住傅寒景手的同時將他擋在了自己身後。
傅寒景低眸看了她一眼,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任由她懟回去沒阻止。
本就在傅寒景那吃了癟心情有些不爽,冷不丁被一個小丫頭片子說得下不來臺,祕書更不悅了,一張臉毫不掩飾的明顯沉下去,他用長輩的姿態開口:“這位”
“我讓你跟我說話了”捕捉到他眼底的輕蔑,傅繁微微一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是什麼身份這裏輪得到你說話”
她向來是驕縱的,又是在豪門世家中長大,儘管年紀比祕書小了差不多近一輪,但論起氣勢氣場這種東西,明顯比祕書高出不少。
有時候出身決定一切也不是沒道理的。
祕書顯然被她氣得不輕,一向在外人面前沉穩的他第一次指着手說不出話:“你”
“我什麼”傅繁挑眉反問。
祕書一張臉忽青忽白,精彩紛呈。
傅繁不再理他,轉而看向正欲開口的傅老先生,盈盈一笑:“您是想教訓我”她也沒給他開口的機會,頓了一秒後再開口,“可您也沒什麼資格啊,有資格教訓我的是我傅家人,您可不是。”
話鋒一轉,她臉上的笑意收斂不少,眼中的氣憤和不屑也絲毫不加掩飾:“教訓我沒資格,教訓傅寒景,您同樣沒什麼資格,以爲有血緣關係就能爲所欲爲麼”
從來沒有小輩敢這麼跟他說話,傅老先生臉色當即沉的猶如風雨欲來一樣。
“老傅就是這麼教孫女的”他幾乎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幾個字。
傅繁也不惱,相反她還笑得更燦爛了:“是啊,我爺爺教我呢被人欺負了就欺負回去,哦,我爺爺可能教我教得不好,不然也比不上您教出那樣的養子啊。”
“你”
堪比被打臉,傅老先生一張臉已然難看到無法形容。
出了那樣的事,傅家都快成上流社會里的笑話了,這小丫頭竟然還敢在他傷口上撒鹽
他喘着氣盯着傅繁,末了終於將視線移到明顯縱容她的傅寒景身上:“你”
“您沒資格用父親的身份說什麼,您從來也沒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傅繁依舊將傅寒景擋在身後,毫不客氣再開口,“另外,傅家的名聲被抹黑難道不是由您自己開始的怎麼,現在要推卸責任”
“你”
“我說的不對婚內出軌的不是您拋棄他不聞不問,要用到他了纔想起他的人不是您”原本只是假笑,但說到最後,傅繁眼中已覆上層層冷笑。
她早就聽說過這位傅老先生的“豐富歷史”,本來他什麼爲人處世都和她沒關係,可千不該萬不該,他如今有求於傅寒景,竟然還這麼對他。
憑什麼
她的男朋友,豈能讓人欺負
他不心疼不在乎,她心疼她在乎啊
越想,她胸膛裏的那股怒意就越肆意,橫衝直撞像是要衝出來一樣。
她看到他說不出話,看到了他的氣憤,但即便這樣,她心裏還是不舒服。
又不屑冷笑了聲,她目光沉沉:“您真要咬定他是抹黑了傅家,很簡單啊,我們這就回青城去,您的傅家是生是死,公司往後歸誰,都和我們沒關係,反正本來也和我們沒關係。”
“你敢”眼睛瞪得極大,傅老先生盯着傅繁氣憤不已,臉色也因她的話愈發難看了,喘着粗氣,他猛地看向傅寒景厲聲質問,“你就任由她這麼跟我說話”
傅繁不樂意了:“你”
“進屋等我,”將她拽到自己身後,傅寒景捏了捏她的手,柔聲哄着,“聽話,這裏很快就好。”
傅繁撅了撅嘴:“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行吧,那我先進去,要是他們欺負你,你一定要叫我”
看着她一本正經又擔心的模樣,傅寒景樂了。
“好,”他哄道,“進去吧。”
“嗯。”
拎過他手裏的袋子,傅繁看也沒看另外兩人一眼就進去了。
很快,門關上。
走廊裏的氣壓在那一瞬間低到了點。
氣氛,微變。
傅寒景看向氣憤不已的傅老先生,淡聲開腔:“她的確輪不到你教訓,傅家上下都捨不得說她一句,我們寵在手心裏的人,你憑什麼”
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語氣,可傅老先生偏生在他周身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你”
“收起那些心思,我的事輪不到你做主,我的戶口也不在你傅家。當然,你若執意要做,我不攔你,但毀了一個公司也是輕而易舉。”
“你威脅我”傅老先生終於反應過來了不對勁,胸膛起伏的愈發明顯,他氣得不輕,“你你竟然”
傅寒景始終神色淡漠:“你應該感謝她,如果不是她,就算你們傅家所有人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出手相救。”
傅老先生臉色驟然大變。
“你這個”
“不孝子白眼狼”傅寒景忽的低低一笑替他將話說完整,末了,他看他,脣角微勾,“可我也不是你兒子,在我眼中,你不過是讓我出生了。父親算不上。”
“傅老先生,”話鋒一轉,他又恢復了淡漠神色,“話已至此,你自己考慮。”
說罷,他又看向一旁祕書,頓了下,淡淡開口:“方祕書如果覺得現在的工作太過清閒的話,大可直說。”
只一句,祕書身體驟然僵硬如岩石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急急看向傅老先生:“傅總傅總”
傅老先生緊抿着脣,一雙手也緊緊握着柺杖,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傅總”
“回去”
“傅”
“走”
額角青筋畢露,傅老先生一瞬不瞬地盯着傅寒景看了幾秒,最終不得不壓下心中不甘和後怕離開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
緩緩合上間,傅寒景仍是目光冷淡。
“嗡嗡嗡”
手機發出振動聲響。
傅寒景淡然收回視線拿出手機。
屏幕上,傅老爺子的號碼閃爍着。
傅寒景望着,微地勾了勾脣,而後接通:“爸”
屋內。
傅繁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便坐不住了,拖鞋也換了穿直接跑到門邊趴着門耳朵貼着想聽一聽外面的聲音。
不想這門隔音效果太好,她壓根聽不到外面一丁點兒的聲音。
傅繁不死心。
正要繼續,冷不丁的,“咔嚓”一聲,門開了。
猝不及防。
她直接撞進了傅寒景懷裏。
“投懷送抱這麼急”
頭頂傳來熟悉的低沉男音,還帶着明顯的笑意。
傅繁小臉一下就紅了,猛地從他懷裏掙扎着出來,羞惱瞪了他一眼:“誰投懷送抱了纔沒有”
傅寒景脣角笑意加深,挑了挑眉:“是麼”
傅繁:“”
這人怎麼突然這麼壞了
“傅寒景”她跺腳撒嬌。
傅寒景失笑,一手牽過她的,一手關門。
“擔心我”沒再逗她,他問。
傅繁這纔想起自己趴門這的目的。
“怎麼樣,他他們有沒有欺負你是不是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眉頭皺起,她一邊問一邊上下打量,另一隻手下意識地就摸上了他的胸膛檢查,“有沒有哪裏”
手,被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