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外。
看着屏幕上顯示的蕭沁兩字，顧言心頭不受控制的涌出了陣陣煩躁，擰着眉，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煙盒。
“啪嗒——”
火苗躍起，他心情極亂的抽了口。
煙霧繚繞中，他的神色晦暗難辨。
“嗡嗡嗡——”
手機還在掌心裏不停震動，大有他不接就不停的架勢。
眉心攏起更深的褶皺，捏着手機的力道不自覺加大，擡腳，他往不遠處的小庭院走去，一邊低着頭走，他一邊接通了電話。
“喂……”
不想下一瞬，他猝不及防和人撞了個滿懷。
這一撞，顧言本就不好的心情愈發的煩亂，不悅的皺着眉，他擡頭脫口而出：“會不會……”
剩餘的話倏地戛然而止。
手指裏夾着的那根菸還在飄散着淡藍色的煙霧，顧言臉色稍顯難看的盯着面前突然出現的蕭沁，心情愈發的煩躁，再開腔，他很是不耐煩：“你怎麼跟來了？！”
貝齒無意識咬上脣瓣，蕭沁動了動脣，一時間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他眼中的鬱悶和煩躁太明顯了。
明顯的有些……
傷人。
眸色暗了暗，她苦澀又艱難的從喉骨深處擠出聲音：“我……”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面前男人粗暴的打斷了。
“我們不是都說清楚了麼？那天晚上，只……只是意外，並沒有……”剩下的話堵在喉嚨口，顧言卻是怎麼也繼續不出來，煩悶的狠狠抽了口煙緩解情緒，好一會兒，他才憋出剩下的話，“還是朋友不好麼？爲什麼非要改變？那晚……”
話沒結束，他又狠狠的連抽了好幾口煙。
直到空氣裏充滿了煙味，他才深吸口氣重新開口：“蕭……”
“你誤會了。”蕭沁淡淡說道。
顧言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蕭沁看着他，腦中想起的卻是剛剛他的神情，越想，她就越覺得胸口沉甸甸的，悶的厲害，只不過她一直在告誡自己情緒不要外露。
不着痕跡深吸口氣，抿了抿脣，她自然淺笑：“我是說，你誤會了，我不是……不是來找你說那晚的時候，我沒有那個意思，真的，你別緊張。”
顧言微愣：“你……”
十指絞在一塊，蕭沁深深的望着他，極其自然的繼續：“這段時間，你對我都避而不見，我覺得，我們應該把事情說開，恰好我在這裏喫飯看到了你，所以纔給你打的電話，想把話說清楚啊，免得你……”
睫毛撲閃，頓了頓，她鼓起勇氣繼續：“顧少，其實我和你想的一樣，我也並沒有放在心上，所以你更加不用覺得有什麼，我們當然還是和以前一樣相處啊。”
她說的十分自然，儘管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不對勁，但始終都掛着淺淡的笑意。
顧言看着她，不知怎麼的，心底突然就冒出了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我……”
“何況，”蕭沁不疾不徐打斷他的話，淺笑盈盈，“我心裏有喜歡的人了，顧少，你也是，睨喜歡……她，不是麼？所以，只是一場意外而已，無需介懷的。”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顧言身體猛的一僵！
她……
她怎麼會……
“你……”眼神躲閃，他呼吸隱隱有些困難。
蕭沁眨了眨眼，鼓勵道：“顧少，喜歡，就告訴她啊。”不等他開口說什麼，她又輕鬆的聳了聳肩，“對了，還有件事想告訴你，我要去總公司工作了，以後可能……不回來了。所以……顧少，保重，我先走了。”
話畢，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離開。
只是轉身的那一剎那，她脣角勉強的笑意到底還是沒撐住，一下就僵住了，甚至於，連帶着她的血液都好似僵住了。
本就身體不舒服，此時此刻，她更覺呼吸困難。
身後，顧言神色複雜的看着她的背影，嘴脣動了又動，終是出聲：“蕭……”
幾乎是他話出口的同一時間，就見眼前人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蕭沁！”
包廂。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客服機械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夏晚無奈掛斷了電話。
手機隨意扔在一旁，她又想起了剛剛言言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到底要跟自己說微染什麼事？
難道……
心念一動，抿了抿脣，夏晚重新拿過了手機，準備給微染髮微信，讓她看到後給自己回電話。只是她纔打開微信，手機便振動了起來。
“言言？”
微微疑惑了下，她接通：“言言，怎麼了？”
不想電話那端率先傳來了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你……”
“晚晚，”顧言啞聲開口，“抱歉啊晚晚，午飯你自己喫吧，我臨時有點急事，必須要先走。晚點，晚點，我再跟你聯繫。”
夏晚一頭霧水，下意識追問：“發生什麼事了麼？”
“一時說不清楚。”
夏晚更加奇怪了：“言……”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引擎聲響起的聲音。
想了想，夏晚暫時作罷，但想到微染，還是忍不住問了句：“那你總要告訴我，你之前說的微染的事，到底什麼事？我聯繫不上她。”
時間彷彿有短暫的靜止。
顧言握着方向盤的一隻手驟然收緊，猶豫兩秒後，他心煩意亂道：“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微染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啊？你……”
“行了，晚晚，先不說了，晚點再聯繫。”
話落，顧言乾淨利落結束通話。
垂了垂眸，他又瞥了眼身旁暈過去的蕭沁，心情再度複雜到了極致。
他剛纔扶起她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身上燙的厲害。
她在發燒。
難言的情緒在胸腔內橫衝直撞，顧言呼吸粗重的閉了閉眼。
下一瞬，蘭博基尼飛速駛出。
包廂內，夏晚愣愣的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久久未動。
微染有男朋友了？
不會吧？
手指在屏幕上動了動，片刻後，她眉頭舒展，找到微染的微信，而後把原先要發的話發了出去，而後鎖屏，重新把手機人放到了一邊。
眼角的餘光就是在這時發現了窗外的不對勁。
幽清居坐落在河邊，她所在的包廂，打開窗正好能看到河對面的景色。
而河對面，有人架着相機。
看起來是在拍這邊的風景，可拍風景人的眼神，不對勁。
何況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個人，那架相機……
不着痕跡收回視線，夏晚悠悠然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隨即不緊不慢端起放至嘴邊輕抿了口。
直到小半杯水喝完，她才緩緩放下，而後歡快的享受起眼前的美食來。
她喫的極爲緩慢優雅，全程只當不知道對面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
一頓飯喫完，她習慣性拿出手機刷微博。
當視線裏出現昨天黃大姐的報道時，她一點也不意外，如果非要說意外，大概有些意外的是那篇報道。
報道可以說完整的寫出了黃大姐在警局門口喊冤的全過程，黃大姐悲憤絕望的心情在照片裏宣泄的淋漓盡致，而在用詞之間，似乎還能嗅到執筆者濃濃的疾世憤俗的批判味道。
且，很尖銳。
最重要的是，整篇報道完全傾向了黃大姐。
不知怎麼的，夏晚忽的想到了先前見到的那個女記者。
會是她寫的麼？
而這條長微博下，各種聲音都有，但最多的，還數鍵盤俠的謾罵。
“臥槽！有錢了不起？有錢就能擺平掉一條人命？”
“簡直無恥不要臉！人肉那個女的！還有她老公！”
“官商相互，還有沒有王法了？！”
“黃大姐不是說了麼？根本就不是意外！我看哪，就是一對仗勢欺人的狗男女想要害人家！”
“……”
夏晚瞥了眼，發現從昨晚到現在，這條微博已超過數萬人轉發，針對的討論數不勝數，熱度早就超過了剛剛承認戀情的某小鮮肉小生。
一條條熱門評論看過，夏晚始終沒放在心上。
正要退出，她眼角的餘光不期然看到了一條剛剛發佈沒幾分鐘的微博。
“如果黃大姐女兒事件屬實，那應該就是半個月前的一起車禍，我當時在場，親眼看到一個女孩兒被車撞到在了地上，最後救護車把她送到了盛希醫院。”
接着又覆上了照片，照片裏，一個人倒在血泊中。
夏晚手指微僵。
是……
大雅。
剎那間，她只覺自己呼吸隱隱變的困難起來，第一次見到大雅的情形在腦中清晰冒出。
“嘶——”
指尖無意間碰到服務員之前送起來的茶壺，刺燙的感覺涌出，夏晚猛的回神。
而就是這短短愣神的半分鐘不到的時間裏，這條微博就成了黃大姐事件裏的熱門微博。
網友再度議論紛紛。
鍵盤俠義憤填膺的謾罵亦是越來越多。
夏晚不着痕跡深吸口氣，神色淡淡的退出了微博。
坐在椅子上，她一動不動。
良久。
她面無表情起身，拿過包包打算離開。
“咔嚓！咔嚓——”
不陌生的清脆快門聲乍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