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你……”
“爸，”夏晚揚起脣角柔聲打斷了他，清亮的眸中是熟悉的撒嬌笑意，“謝謝……謝謝你，在知道這件事後，還……願意把我當親生女兒疼愛，也謝謝你……爲了彌補我在意的幸福家庭選擇瞞着我。爸爸，謝謝……”
“晚晚……”夏政陶只覺喉嚨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似的，艱難晦澀，發不出聲音。
他沒想到，她連這件事也知道了，他以爲，這一輩子，她都不會知道。
晚晚知道了，那麼現在，她難道是要……
有些不敢往下深想，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急切的看向了霍清隨。
察覺到他的視線，霍清隨朝他微不可見的頷了頷首。
夏政陶一時呼吸微滯。
“晚……”
被男人握住的手泛着暖意，連帶着夏晚的心也是暖的，平靜的，她沒有浪費時間，也不願夏政陶胡思亂想，於是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爸，你聽我說。”抿了抿脣，她看向他，很平和很真誠，“不管我的……生父是誰，你都會是我唯一的爸爸，我永遠是夏家的女兒，你的女兒，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頓了頓，她作勢撅了撅嘴，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除非……你不再要我這個女兒。”
“不會的！”幾乎是她話音落下的同一時間，夏政陶便焦急的高聲喊道，“晚晚，你是爸爸的女兒，永遠都是，爸爸怎麼會……不要你呢！”
夏晚心中忽的被觸動：“爸……”
哪怕其實早就知道他的決定，但從別人口中知道和自己親耳聽到，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鼻尖有些沒出息的泛酸，夏晚掩飾性的低了低頭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眼中的情緒，再擡起的時候，她已然恢復到了之前的冷靜。
她沒忘記今晚最重要的事。
“爸，謝謝你……”她淺笑。
夏政陶心中何嘗不是感慨萬千：“晚晚……”
夏晚搖頭，穩了穩心神，繼續：“爸，接下來，我還要問一些事，你……還要繼續聽麼？”
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的狀況，夏政陶感動於她的體貼，同時，他亦堅定了決心：“爲什麼不？爸爸會和你一起共進退，你想問什麼，只要爸爸知道，都會告訴你，不再瞞着。”
他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既然她想知道，他就會告訴她，畢竟她確實有權利知道，何況自己和霍清隨有過共識，再者，他自己也想知道。
也想……做個了斷吧。
卿卿……
手指顫了顫，無聲念着這個名字，夏政陶心中苦澀，卻始終沒有勇氣看她一眼。
明明，她就在眼前，可他覺得，仍像是遠在天邊。
其實，他和她的距離一直都是如此吧。
呵……
他的情緒變化太過明顯，哪怕在極力壓抑着，但夏晚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
垂了垂眸，她沒再說什麼，冷靜的開始直入主題：“那麼，先告訴我，我的媽媽，她……是薄意卿麼？安城薄家的薄意卿？”
此話一出，空氣彷彿有短暫的凝滯。
葉青看向了她。
果然。如今細想，之前好幾個看到自己的臉而奇怪驚訝的神情，忽的就清晰了起來。
薄家，薄意卿……
原來如此。
“好，我知道了，謝謝爸。”夏晚瞭然，不甚明顯的揚了揚脣。
至於當年爲什麼要隱姓埋名，她不想知道，也沒有再問，畢竟那是他們之間的事。
知道了最基本的，她終於擡起眸看向了正對面始終不曾開口說一個字的葉青。
四目相對。
看着那張此時和自己不那麼像的臉，葉青睫毛顫了顫，心中微動。
但，也僅此而已。
端坐着，她沒有主動說話，而是等着夏晚的詢問。
一秒，兩秒……
半分鐘後，夏晚嘴角上揚，笑了，冷靜和淡漠兩種情緒在她臉上交織，讓她看起來有些無情：“我該叫你一聲媽媽，小嬸嬸？霍夫人？還是……葉女士？”
葉青瞳孔猛地劇烈收縮了下。
她沒想到她對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句話竟會是這樣，像是用她身上的刺在刺自己一樣。
抿着脣，葉青沒有迴應。
夏晚恍若毫不在意的扯了扯脣，只是心裏，她是有些怨的，怨自己看不見，天知道，她有多不想錯過她的表情變化，天知道……
呵。
收起除冷靜之外其他不該有的情緒，她重新開口：“以我的立場，我想知道，當年你車禍既然……還活着，爲什麼要拋下我離開？甚至放下所有的一切？”
她問得很冷靜，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
只是……
她的心裏仍是有些微微刺痛的，從知道葉青確實就是她媽媽開始到現在，她時常會想，自己是親生母親被放棄的那一個啊。
她想知道原因
。
很想很想。
指甲微微嵌入掌心，夏晚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語氣開始變得強硬：“告訴我，爲什麼？”
葉青被迫再次和她對視。
短暫的沉默後，終於，她開腔，嗓音和她一樣的冷：“沒有爲什麼，是我厭倦了從前的生活。是我對不起你，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和任何人都無關，同樣，也不會爲了任何人再改變。”
“砰——”
一聲悶響，沒有拿穩的茶杯掉落在地，夏政陶臉色止不住的發白。
厭倦……
她說厭倦？！
下一秒，他呼吸忽的急促，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擡頭看向那個女人！
葉青毫不避諱的和他對視，神色冷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話，是對夏晚說的。
夏晚的呼吸同樣有些紊亂。
她冷冷的，執拗的盯着對面人，一動不動。
直到——
身旁男人溫熱的手掌再次把她的手包裹住。
那一股熟悉的溫暖，迅速的暖了她的心扉，讓她回了神。
心尖顫抖，夏晚垂眸，自嘲掩去眼底的難過。
再擡頭，她的神色更冷了，和葉青的對視，恍若兩個陌生人：“那麼，我是江邵東和你的孩子麼？鑑定報告我不信，我要你親口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