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葉青腦海中清晰的冒出了另一張臉,無論多久,始終清晰如初見。
而如今,那兩張臉似乎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葉青有一瞬間的恍惚。
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比昨晚還要說不出的複雜。
恨。
掙扎。
糾結。
十指不着痕跡攥緊,葉青闔上了眼。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腦中赫然又冒出了昨晚的情形。
那個神祕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沉默始終籠罩在上空。
良久。
脣瓣動了動,葉青睜眼,神色稍顯冷淡的望着眼前人,而後開腔打破沉默:“昨天的事,很抱歉,我……是被逼的,那些話……”
像是在斟酌,好一會兒,她才繼續:“晚晚,很抱歉,當時我別無選擇,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你的生命受到威脅。所以,我不得不那麼做,但昨晚,我想了一夜,我已經欠你太多,哪怕付出代價,都不能讓你再受傷害。”
她看着她,眉頭漸漸蹙起,像是在隱忍壓抑着什麼。
“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晚晚,你要相信,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過得好。”每一個字,似乎都帶着隱隱綽綽的顫音,讓人聽之不忍。
話落,她站了起來。
深吸口氣,她告辭:“你……希望你一切都好,我……要走了。”
沒有任何猶豫的,她轉身就要離開。
房間內立即恢復到了先前的安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每一步,葉青都優雅如初。
很快,她就走到了門口,伸手,她打算轉動門把。
“薄意瑾。”
沒有情緒起伏的三個字,猝不及防從身後傳來。
葉青右手猛地一顫,猶如觸電!
身體像是被定住,她一動不動。
身後。
夏晚看着她的背影,胸口說不出的沉悶,但最折磨人的,還是她心中的鬱結,包括……一絲不易察覺的恨。
“薄意瑾?”她站了起來,嘴角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扯出一抹嘲諷的冷意,“葉青?薄意卿?霍夫人?葉女士?你告訴我,這一次,我又該怎麼稱呼你?”
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不敢眨眼,更不想眨眼,她怕,怕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哪怕只是背影。
“薄意瑾,”一字一頓重複她的本名的同時,夏晚同樣在剋制自己的心情,“沒人知曉的,薄意卿的孿生妹妹,是你麼?”
“你在說什麼?”終於,葉青轉過了身,不再是之前楚楚可憐的表情,而是深深的無奈,“晚晚,你怎麼了?什麼薄意瑾,孿生妹妹。你知不知道,這些話一旦傳到有心人耳中,對你會有危險?”
說話間,她的眼中蓄滿了擔憂。
夏晚看得清清楚楚。
但,越是這樣,她越覺得心寒。
到現在,她還在欺騙自己。
不,是所有人。
心情說不出的複雜,一顆心亦是沉了又沉,夏晚突然有些累了,她不想再浪費時間。
“你說是霍東庭威脅的你?”她問,無論是語氣還是神情,都已恢復到了波瀾不驚,“你爲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所以不得不答應,但昨晚,你想明白了,所以今天出來指認霍東庭,是這樣的麼?”
與此同時一起的,是內心那股越來越強烈的不安。
但……
深吸口氣,她滿眼都是歉意:“晚晚,對不起,我……”
“不用對不起。”冷冰冰的聲音打斷了她。
“晚晚……”葉青有些無措。
夏晚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幾秒,一字一頓,艱難的從喉骨深處擠出剩下的話:“霍東庭或許威脅了你,可真相,難道不是你順手推舟?什麼擔心,什麼害怕,都是假的!你在撒謊!因爲你想看到的,是薄意卿的女兒身敗名裂!”
哪怕進這間房間之前,她一直在告誡自己要冷靜,可事實上,當她把這些話徹底挑破的時候,她到底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對眼前這個人,她是有些恨的。
可……
手指一點點的攥緊,她擡腳,朝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千斤重一樣,艱難的厲害。
夏晚盯着她,不給她否認的機會繼續開口:“昨晚也不是你主動想明白,因爲有人威脅你了,拿你最在乎的東西威脅你,你改口,你指認,對你而言,都是不情願的!”
所有否認的話硬生生堵在喉嚨口。
葉青瞳孔微不可查的縮了縮。
她竟然……
將她微小的情緒變化看在眼中,夏晚搶在她之前開口:“很疑惑我爲什麼會
知道是麼?因爲昨晚你見到的,是我們的人。”
他們的人……
猶如一枚炸彈在頭頂炸開,葉青心頭狠狠一顫!
還不等她說什麼,微涼的嗓音再次響起——
“別說什麼爲了我,你爲的,是你自己,薄意瑾!”
氣氛突變,空氣靜默。
最隱祕的祕密再次被揭發提醒,饒是這些年再冷靜淡然,葉青還是不受控制的產生了類似於慌亂的情緒。
但……
也僅僅是一瞬。
“如果你非要這麼認爲,我無話可說。”一張臉當着她的面徹底沉下,葉青失望的看着她,聲音漸冷,“你恨我當年炸死離開,恨我之前和你斷絕關係,我都無話可說,我選擇的路,後果就要承擔。但……”
嘴脣不甚明顯的顫了顫,她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晚晚,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可以恨我怨我,可……你非要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傷心難過?”
視線交匯。
她眼中隱忍不肯落下的淚珠是那麼的明顯。
夏晚看着,只覺諷刺,胸口那股窒悶感更強烈了,幾欲讓她窒息。
“我的媽媽,真正的薄意卿,她在哪?”一字一頓,她的聲音也跟着冷了下去,“取代她,成爲她,甚至是‘毀’了她……爲什麼要那麼做?”
她每說一個字,周身的寒意似乎就要濃上一分。
葉青的手指微不可查的顫了顫。
下一瞬,她的臉色亦跟着沉到了下去,也冷到了底:“你到底要我說什麼?什麼取代?什麼毀掉?又是什麼薄意瑾……晚晚,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薄意卿,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