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她哪也沒去,就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勢,曲着腿,抱着自己。
一動不動。
直到屋內漸漸陷入黑暗中,她才緩緩回神。
哦。
原來,天黑了啊。
時間過得真快,沒有一點痕跡。
或許,很多事就像時間一樣,慢慢的,就會沒有了痕跡吧。
她需要的,是時間而已。
雙腳早已發麻,但她還是強撐着站了起來,一撅一拐的走了出去。
當碰到門把的時候,她的手指猛地顫了顫,像是電流躥過一樣。
紀微染失神了。
但這樣的情緒,也僅僅只維持了幾秒。
深吸口氣,她開門。
沒人。
什麼也沒有。
說不出是失望還是慶幸,攥緊了手指,她走向電梯,按下了地下停車場,她記得,她有輛代步車停在這裏。
車子直接疾馳而出。
她沒有關窗,任由風吹進來,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更加清醒。
可是……
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或者,她能去哪。
一路漫無目的的開着,直到一個紅燈停下,眼角的餘光這才意外的發現,她竟然不知不覺將車開到了她和晚晚,顧言一起上的高中附近。
睫毛顫了顫,很沒出息的,她鼻尖有些酸。
那三年啊,她春心悸動的三年,也是她最爲快樂的一段時光。
像是不受控制一樣,下一個路口,她變道調頭。
她記得,這附近,有一個小喫一條街,那會兒上學的時候,他們三個幾乎天天都會跑來喫,顧言比她們大,哪怕他去外地上了大學,只要一放假回來,還是會拉着她們去喫。
那裏,有太多的歡歌笑語。
情不自禁的,她停下車,戴上墨鏡走了過去。
才走到路口,裏面的熱鬧就傳了出來。
一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年輕的面孔。
紀微染習慣性的往裏走去。
她記得,最裏面有家正宗串串店,他們每次來了都會喫。
就是不知道……
驀地,紀微染腳步停了停。
不在了。
果然,物是人非。
這一刻,她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覺。
片刻後,她轉身,機械的,隨意的走進了旁邊一家火鍋店,而後,她又機械的坐在窗邊,點了個一個人喫的火鍋。
可……
像是失去了味覺一樣,紀微染吃不出滋味。
味同嚼蠟。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逼着自己將點的菜都喫光了。
離開的時候,胃是飽的,可心……卻是空的。
突然失去了繼續逛下去的興趣,紀微染想要離開。
然而站在路口,看着人來人往,她迷茫了。
她該去哪?
她沒動。
直到——
“要不要一起喝酒?”
紀微染恍然擡頭。
半小時後。
車子停在了江邊。
紀微染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紀微染接了過來。
沒有猶豫的,她打開,而後仰頭一下喝了一大半。
江聿琛沒有勸,只是默默的陪她一起喝着。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彷彿就是約着一起喝酒。
月光籠罩,微風襲來。
紀微染像是清醒,又像是微醺。
“江聿琛。”
“嗯。”
又是一罐啤酒被打開,紀微染喝了口,轉頭,眼中波光流轉:“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那麼愛江蔓清,想過……放棄麼?會放棄麼?”
空氣彷彿靜默了下。
“我……”
江聿琛也轉過了頭。
“沒有。”他淡淡打斷她,第一次,面對這份感情坦誠回答,“也不會放棄,我很自私,也有佔有慾,我不可能看着她屬於別人。”
他說的很平靜,彷彿像是在說着再平常不過的話一樣,可那眼睛裏,分明閃爍着的是不容忽視的勢在必得。
那麼強烈。
不知怎麼的,紀微染突然胸口窒悶的很,那些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似乎一下被勾了出來。
排山倒海,她抵擋不住。
拿着啤酒的手不自覺用力,酒罐微微變了形,一些啤酒順勢流了出來。
紀微染卻感覺不到。
她只是心口疼。
“江聿琛,”低
垂着腦袋,她極力想要隱忍,卻怎麼也辦不到,“我放棄了……我忍不住問自己,是不是因爲我哦不夠愛?還是我太自私,或者……太膽小?”
她的眼眶,已經紅了。
這一刻,她從未有過的軟弱。
灌了一口酒,她扯了扯脣,嘲笑自己:“我今天……他……我過不了心裏那關,可同時,我又討厭自己,我覺得自己像是個第三者,差點就破壞別人的感情。他們……我看不到未來,所以……我自私的選擇了結束。”
她擡頭,眼中閃着淚光:“所以啊,和你一比,我真的……或許是不夠愛,可我想,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不會後悔,不會……”
江聿琛靜靜看了她片刻。
“決定了?”他問。
“嗯。”
“想聽我的看法麼?”
“好啊。”紀微染努力想要笑一笑,可是沒有成功。
“就算沒有今天的事,顧言……未必適合你。”
紀微染拿着啤酒的動作驀地一僵。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顧夫人對她說的話,她說,她和顧言不合適。
不合適……
江聿琛索性又遞給她一罐啤酒:“你一旦下定決心,很難再改變,顧言未必,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麼事,但他大概不會放棄。如果需要我幫忙,就告訴我,嗯?”
紀微染怔怔的看着他。
良久。
她開口,聲音很低,很沉:“江聿琛,謝謝……”
一口又一口,紀微染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她知道的是,她很清楚她在做什麼,要做什麼。
今晚,就讓她放縱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