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隨眉頭頓時皺起。
“別亂動，”他快步走到牀邊坐下，按住了她的手，“聽話。”
夏晚順勢停止了動作。
擡頭，她定定的望着他。
“霍清隨。”
“我在。”
夏晚深吸口氣，緊緊握住他的手：“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盯着他，深怕錯過他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
可是……
除了看到他皺了皺眉，再無其他。
“你……”
下一秒，溫熱的薄脣輕輕貼上她的額頭。
夏晚心跳漏了拍。
“別胡思亂想，嗯？”
她聽到了他低低的聲音。
還是和從前一樣，磁性溫柔。
她仰起了臉蛋。
四目相對。
霍清隨瞧見了她眼中不是很明顯的不安。
心中暗歎口氣，他低頭，攫住她的脣溫柔摩挲了番，而後才一手抱着她，一手輕撫她的後背說道：“醫生說你有些輕微的腦震盪，需要好好休息，有什麼不舒服，及時告訴我，記住了麼？”
話落，他低頭看她，又低低一笑：“太太，你看到我，不開心麼？”
開心啊，怎麼會不開心呢？
可是……
手指無意識的攥住他的衣服，夏晚的心情控制不住的低落。
她不說話了。
霍清隨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眸色暗了暗，有些到嘴邊的話徘徊了幾秒，最終還是選擇退了回去。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夏晚搖頭。
“擔心媽媽？”
夏晚還是搖頭。
霍清隨喉結上下滾動了番，有一個人的名字幾次三番試圖衝出來，但終究，他還是壓了下去，換成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我陪你？”
夏晚覺得，身體裏一種類似叫無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她能感覺到他的避開。
哪怕他對自己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柔，寵溺……
可，她就是覺得和他隔了什麼一樣，好像突然間就這樣了。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想洗澡。”心中堵着氣，她悶聲說道。
霍清隨沒有猶豫：“我給你放水。”
他說着就站了起來，要往洗手間走。
衣服被抓住。
他低頭：“晚晚？”
睫毛微顫，夏晚看他，很執拗，像是在發脾氣：“還要洗頭。”
“我幫你。”
“我不要穿醫院的衣服，不舒服。”
“等下就讓人送來。”
夏晚氣悶，胸腔裏的那股莫名的委屈不知怎麼的，越來越濃烈了，一直在橫衝直撞，像是要衝出來一樣。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我不喜歡這裏，不喜歡消毒水的味道，我要出院。”手指攥緊，她盯着他，一字一頓強調。
然而男人的神情始終沒有多少變化，一副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樣子。
“等下我諮詢一下醫生，如果他說可以，我們就出院。”
“好。”
他的每一句回答，都溫柔的無可挑剔，彷彿彆扭使性子的，從始至終都只是夏晚一個人。
夏晚終於受不了了，她已經被他寵壞了。
垂下了頭，她再也不看他。
霍清隨站定，從他的角度看去，自然看到了她在咬脣。
他知道，她在發脾氣。
“晚晚，”他還是走了過去，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坐在這別亂動，等好了，我來抱你，嗯？”
夏晚不吭聲。
霍清隨望着她，眸色愈發的深暗了，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擡腳去了洗漱間。
這是高級VIP病房，和小型的公寓差不多，東西一應俱全，但考慮到她的愛乾淨，霍清隨沒有選擇浴缸，還是選擇了淋浴，先試試水溫。
外面，夏晚聽着流水的聲音，心中的酸澀更濃了，且，不管她怎麼排解努力，都發泄不了。
難受。
她不是沒有住過院，也不是沒有受過傷，就是偶爾她不小心弄破了手指出了一點點的血，他都會緊張的不得了，還會一直哄自己，安慰自己。
但這一次……
夏晚忽然有種此刻自己身在九霄雲上，看不清四周的迷茫感。
恍惚間，男人去而復返，抱起了她。
夏晚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擡頭。
男人的臉廓還是一貫的深邃冷硬，而往下……
這時，她才後知後覺的看到，他的下巴上有着青色的鬍渣，不是很明顯，但存在，他的眼底還有淡淡的黑眼圈。
夏晚的心，蜷縮了下。
下一秒，她被男人放了下來，他的聲音就在耳旁——
“你的額頭上有個小傷口，敷着藥，不能碰到水，你坐在這椅子上，我幫你洗頭，好不好？”
夏晚咬住了脣，點頭。
終究是心軟的，霍清隨蹲下，單手捧住她的臉：“不開心？”
他的呼吸就噴薄在自己臉上，有些溫熱。
往日裏，夏晚會藉此故意撩撥他，勾引他，然後得意的笑着看他隱忍到最後破功的樣子，但現在，她全然沒有了心情。
“……沒有。”不願意讓他看出自己的情緒問題，她有心想要輕鬆一下，但話出口的瞬間，還是染上了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失落和沉悶。
心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一樣，霍清隨極力壓制，但還是抵不住自嘲自眼底閃過。
“洗澡？”
“好……”
流水聲重新響起，溫度適宜的水淋在頭髮上，夏晚閉上了眼。
男人一手拿着蓮蓬頭，一手按摩着她的頭髮，全程動作說不出的溫柔。
一時間，除了水流聲，洗手間裏再無其他聲音。
洗完頭，霍清隨順勢替她脫衣服。
“我自己來吧。”夏晚伸手阻止他。
霍清隨深深看了她一眼。
差一點，夏晚就抵擋不住。
“好。”
男人的聲音響起，她鬆了口氣。
“洗完了叫我。”霍清隨起身。
夏晚心事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