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看着皇上緊皺的眉頭就知道他心底已經有了決定, 若是顧衍真的說出了個所以然來, 她就再也沒有辦法翻身了。
“父皇, 您想怎麼處置兒臣都沒關係”七公主聲音一顫，小小的身體如風中的落葉般, 孤零零的無依無靠。她停了半晌, 聲音才緩過來些許：“入秋了，天漸漸涼了，兒臣只希望您能注意身體, 別熬壞了身子。”
女兒家糯糯又帶着幾分哭腔的聲音讓皇上心裏一軟，他眼睛動了動，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充滿了不忍。
顧衍見她短短的幾句話就能讓皇上片刻間轉了態度心中冷笑, 他盯着七公主, 語氣森然：“七公主孝心一片真是讓人感動，如今這時候也不爲自己辯解一句，難不成是覺得事情敗露了, 想以此給自己尋一個好下場麼”
七公主也不急, 面上悽然一笑：“無論如何那唐蘊文的話都進了表哥你的耳朵, 即便是我辯解了，你就會信我麼”
顧衍一噎, 他自小就在父母和睦恩愛的環境下長大, 府裏除了孃親就是姐姐, 別說是姨娘, 父親就連個通房都沒有，他哪裏知道女子說個話都這麼彎彎繞繞的
他眼瞧着皇上更心疼了，一咬牙也帶了幾分哭腔：“事關我姐姐我嚴謹些有什麼錯可憐我姐姐金尊玉貴的長大，好不容易得了一門好姻緣如今卻生死未卜我、我回去該怎麼跟我孃親交代我姐姐是她的命根子，我、我不孝”
顧衍平日裏就是個吊兒郎當的貴族子弟模樣，遇上什麼都是插科打諢的時候居多，別說是皇上，就連他親孃永嘉都不曾見過他紅着眼眶要哭不哭的樣子，愛笑的人突然就在人前成倔強地忍着淚水，這種情景總能讓人更心疼一些
皇上見此，偏向女兒的心又移了回來，他想起了自己在京中養胎並未跟過來的長姐濃濃地嘆了口氣，他走上前親自伸手將顧衍扶了起來：“阿衍你放心，皇舅舅定秉公處理此事，給顧家、給皇姐一個交代。”
皇上話音剛落顧衍轉頭間又跪了下去：“姐姐生死未卜，阿衍不敢起身。”
顧衍說的倔強，皇上重重地嘆了口氣不再勉強，他看着顧衍跪的筆直，心裏更難受了，甚至都覺得自己的心軟對不起曾經用命保護自己的長姐。
七公主整顆心都吊在嗓子眼兒裏，她沒想到顧衍竟能這麼豁的出去，眼眶說紅就紅沒半點兒含糊，他不去唱戲還真是可惜了
“把唐蘊文和六公主給我帶上來”顧衍看着七公主微微眯了眯眼睛，那神態像極了顧窈，看的她恨得牙癢癢。
唐蘊文顫顫巍巍地下跪行禮，出口就是冤枉。
“你既然說你冤枉便說出來聽聽。”皇上淡淡地說，語氣帶着些疲乏。
“回皇上，臣不曾指使六公主刺殺康寧郡主。”唐蘊文想了想，爲了增加幾分說服力又補充道：“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後，臣再跟郡主作對不是找死麼”
“可你們唐家畢竟是因爲康寧郡主才被奪爵，你懷恨在心伺機報復有什麼奇怪的”一個威儀的女聲響起，七公主覺得頭上的陰影更沉了。
“皇后娘娘這是再說皇舅舅此事做的欠考慮麼”顧衍看着來人也沒有行禮，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便偏過頭去。
“阿衍還是孩子，娘娘您跟他一般計較做什麼他也是因爲姐姐的事情着急。”宋賢妃掀了帳子走了進來。
皇后看着嫋嫋婷婷的宋賢妃，被她臉上淡淡的笑容刺的心裏一疼，說話的語氣帶着些酸氣：“宋賢妃來的倒是巧的很。”
“談不上巧，妾身不過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便派人去查了查。”宋賢妃說着看向七公主，朱脣微微勾起：“咱們七公主面上看着冷淡，可心底卻是極爲惦記六公主呢。”
“賢妃這話是什麼意思”皇上看着倆人陰陽怪氣的只覺得腦瓜仁兒更疼了。
“賢妃娘娘何苦費盡心思派人去查六姐就在這兒，您直接問她不就行了”七公主也沒有遮掩，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我知曉六姐出嫁後的日子不好過，便買通了唐府的婢女照拂一二。”
七公主淡淡地笑了笑：即便是查了出來也不過是丫頭嚼嚼舌根子，父皇是不會因爲這些小事處置我的。
“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地方”顧衍涼涼地懟了回去，七公主瞪圓了眼睛，顫抖着指着他半天說不出來話。
顧衍瞥了她一眼，小聲嘟囔着：“姑娘家家的拿着手指別人，真沒規矩”
皇后和七公主臉色更難看了，梗着口氣半天都沒緩過來。
宋賢妃都有些憋不住笑：這性子跟永嘉長公主還真是如出一轍，半點委屈都受不得。
“六姐，你倒是說句話呀”七公主含着眼淚，拉了拉她的袖子，急的連聲音都有些變了。
六公主沉默了半天，她是恨顧窈沒有錯，但顧衍提出的條件太讓人動心了。大胤沒有公主和離的規矩，即便是皇上知道了她深受虐待，以他涼薄的性子也只是會整治唐蘊文一番，她終究還是要回唐府的，關上門來，還會有誰能注意到她怕是連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而顧衍告訴她只要她說出指使她的人，他就會想法子讓她離開唐家，還能讓唐蘊文得到應有的懲罰，讓他永遠都翻不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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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七妹收買了唐府的婢女，讓她們在兒臣面前說顧窈如今是多麼春風得意，煽風點火要我對付顧窈。”六公主面上慘淡，她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自己的本意是刺殺皇上，顧窈的事就是個意外，她開始慶幸自己的箭沒有射
七公主聽了暗暗笑了笑，她帶着幾分痛心道：“六姐，我處處幫你，卻沒想到你是這樣對待我的別說不是我指使的，就算是我讓她們在你面前嚼舌根子，那些不好的念頭也是你自己起的，難不成我能控制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嗎”
六公主早就想到了她會這麼說，說話的語氣帶着些平靜：“既然你說你沒有從中出力，那我一個人是如何出的府，又是如何那麼巧合的碰上了好心的獵戶將我帶到圍場”
皇上看向七公主的目光帶了些審視，他從小在宮中長大，這些手段他見的多了，自然是明白怎麼回事的，
七公主看着皇上的表情心裏一涼，還沒等她說話，宋賢妃便幽幽地開了口：“臣妾今日就是爲此事來的。”她說着就對身後吩咐道：“將人帶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