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2054章話外有話,變中有變
    天陰陰沉沉,就像是在雲層背後孕育什麼陰謀詭計一樣。

    不安的情緒在人羣當中蔓延着,逃亡的人已經沒有了氣力爭吵,甚至也幾乎沒有說話的慾望,每個人都像是被扔上岸的魚,張着嘴,喘息着,但是下一刻就像是將要死去。

    曹軍騎兵擊潰了當陽的江東兵之後,並沒有擔任什麼救苦救難的角色,甚至沒有多停留,在短暫的修整和補給過後,便掉頭往北而去,將這些被江東兵挾裹的荊州南郡百姓丟在了這裏。

    知曉兵事之人,自然明白曹軍騎兵爲什麼這樣做,但是這些普通荊州南郡的百姓,就陷入了茫然之中……

    原本的家園被江東兵毀了,再加上當陽橋也塌了,所以這些荊州南郡的百姓,自然不可能繼續往南走,在不知道誰帶頭鼓動帶領下,大多數人下意識的都選擇了回頭往北,企圖以此來避開那些兇殘且蠻不講理的江東人。

    家園已經毀了,回去了也不能保證江東人不會再來,所以,向北,向北走就安全了。

    應該是這樣……

    他們是荊州人,而北面的襄陽之處,有荊州牧。

    既然是荊州牧,總是不能不管荊州人的罷?

    或許是如此……

    官道延伸。

    衣衫襤褸的人們帶着不多的希望,蹣跚而行。

    誰也不知道這個希望究竟能不能實現,但是這個希望也就是他們最後的所有。

    襄陽城。

    蒯良作爲荊州重臣,劉表自然不可能讓蒯良自由自在的居住在襄陽城外。

    荊州上下,其實對於劉表的舉動,基本上來說都是憋着一口氣。蒯良登門求劉表出兵而不果之後,就很少出門了,整日之內大多數時間就在家中轉悠,若是旁人求見,也是推脫自家小恙在身,擋在門外。

    蒯良這麼沉得住氣,其餘的人卻是撐不住了。如今襄陽城越發的兇險,雖說這兩天曹軍沒有攻城,但是鬼知道襄陽還能撐多久?現在這些荊州土著,多少要有一個準主意出來,是死撐劉表,然後幾乎也就等於是陪着劉表一同去死,還是說乾脆就轉手將劉表賣了,多少趁着劉表還有個價錢的時候……

    荊州士族衆多,整體上來說,是以龐德公爲首,而現在麼,龐德公一系的都跑到了宛城去,蔡氏爲首的一系如今也是四散,剩下的自然就是以蒯氏爲首的南郡派了。

    更不用說那一日,蒯良在劉表府衙之前求見,又進了廳堂之內商議了許久,出來就託病在家不見外人,其餘衆人自然關心,蒯良和劉表之間究竟談了一些什麼?

    這兩日,曹軍雖然沒有攻城,可是衆人心中也越發迫切起來,私底下也悄悄的聚會商議,談來談去,衆人的意見還是丟開劉表居多。劉表作爲荊州牧,職責是牧守荊州,現在眼看守不住了,那還『牧』個屁?

    兩害取其輕,比爛的時刻到了。雖然大家明白曹操也不算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至少不像是江東那羣恨不得連地皮都搜刮走的鄉巴佬,多少還是會給荊州士族留下些東西來,總不可能喪心病狂到如同孫權一般要搬空荊州罷?再說了,荊州和孫家有舊仇,和曹操麼,沒有。而且曹操多少還是代表着大漢朝廷,孫權嚴格說起來,只不過是一個不入流的將軍,怎麼取捨還用得着多說麼?

    只要衆人意見統一起來,將劉表賣個好價錢,即便是有些人可能會受到一些損失,但是自家的田畝還是可以保住的……

    要是跟着劉表一口氣死撐下去,眼下的情形都這麼糟糕了,難不成要等到家破人亡才罷休麼?

    帶着這樣的共識,在襄陽城中的荊州士族,就開始慢慢的轉變了想法,找上蒯良的態度也堅決了許多,即便是蒯氏的門房一再強調說是蒯良身體有恙,但是韓嵩就是不走,還坐在了門房之處,韓嵩的僕從也一同默不作聲立在門外,似乎要等到天荒地老一般。

    韓嵩並沒有等候多久,過了片刻之後,蒯良見韓嵩這般姿態,也就派人將韓嵩引到了院中,見了面,便直接說道:『德高,這是何故?』

    韓嵩沒有直接搭話,左右微微看了看,看見在桌案之側,散亂的放着幾卷書,上面還有些新墨之色,似乎是蒯良閒暇細讀批註,心中不免有些憤憤,如今荊襄士族前途莫測,襄陽風雲捲動不定,你個蒯良還有心思看得下書?

    只不過該有的禮節,還是要有的,韓嵩向蒯良行禮問候,可是坐下來不久,聊沒兩句,便是又幾乎要跳將起來一般,『靜候之?如何能靜候?龐黃如猢猻散,蔡氏如豺狗叛,如今荊襄僅剩你我於此,前途莫測,卻言靜候?休要戲言!』

    其實荊襄士族很是混亂,從董卓那個時候就已經是如此了,雖然明面上是推崇龐德公,但是這種推崇更多的是在學識方面,在日常事務上龐德公對於荊襄士族也沒有多少約束力和控制力。

    若是平時倒也罷了,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大家都是讀書人,可以用文字解決的問題都不是什麼問題……

    現在的問題,明顯是僅憑文字不能解決了。

    蒯良微微笑了笑,然後目光似乎透過了圍牆,四下掃了一圈,然後向韓嵩示意,『德高,這,又是何必?』

    韓嵩目光一凝。

    蒯良說的很慢,幾近於一字一頓。

    韓嵩和蒯良對視了片刻,忽然之間勃然大怒,站將起來,指着蒯良,『未曾想汝竟然是如此毫無擔當之輩!韓某便是看走了眼!真天亡荊州也!哀哉!痛哉!』

    罵完了,韓嵩便是掉頭就走。

    蒯良也不生氣,靜靜的看着,坐在桌案之旁,一動不動。

    ……彡(-_-;)彡……

    『城中,還可以調用多少的人手?』韓嵩沉聲說道。

    『韓兄之意……』

    襄陽之中,自然也是有館驛的,不過到了當下,館驛之中也沒有剩下多少人。驛卒被抽調去了城頭,館驛之中當然就空了起來,再加上城外被圍,就更沒有人前來此處打擾了,反倒是成爲了鬧中取靜之處。

    坐在韓嵩對面的,是陳生。

    陳生是庶人,遊俠出身,本爲江夏賊,一度和張虎一同佔據了襄陽爲亂,後來劉表來了之後,便同蒯氏一同招降了陳生張虎,後來又到了江夏黃祖之處任職,在江夏黃祖兵敗之後逃回了襄陽。

    韓嵩皺着眉頭說道:『蒯兄先是言「故」,乃言禁「錮」也,後又言「必」,乃速「避」之意也……故而可知,蒯氏府內,必有變故,恐怕已受老賊所制……某雖說借唾罵而遁走,恐怕也瞞不過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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