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2158章美夢將醒
    長夜無眠。

    驃騎府衙之內,燈火通明。

    龐統站在廳堂之中,面對着三輔的地圖,冷笑了幾聲,然後旋即吩咐道:『去吩咐庖丁,天明之後宰殺豚羊,準備犒勞將士!』

    站在廳外的護衛大聲應答,然後帶着些興奮就下去傳令了。雖說如今城內外有些紛亂,見龐統如此態度,驃騎府衙之中的這些護衛僕從自然都是振奮。

    這些年,龐統在關中,最爲重要的工作就是爲了當下一役,如今見收官在即,對手大龍無力迴天,怎麼能不高興?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作爲位於大漢高層一些的執政者,不管是曹操還是斐潛,亦或是龐統或是荀彧,其實都意識到了大漢長久以來執行的人才策略有很大的問題。

    舉孝廉的制度,本意並不壞,但是到了現在舉出來孝廉都是一些掛着『省優部優國優』的名頭,但是實際上是『省憂部憂國憂』的產品,虛假宣傳,擴大療效,然後這些東西一旦上位,就忙着回收他們之前投入的那些廣告費……

    所以斐潛和曹操都或明或暗的改成了以舉才爲主的人才制度,但這並不是代表着斐潛和曹操都進入了唯才能至上的階段,而是和之前的大漢人才制度相比較來說,更加偏重於以才論人,別聽廣告要看療效。

    驃騎將軍斐潛和龐統有很多次的溝通和交流,可以說龐統算得上是最明白斐潛想要做一些什麼的人,當然龐統自己也自行翻閱了許多文獻,然後越發的覺得斐潛所說的那些東西是正確的,這也是龐統雖然是士族子弟出身,但是或多或少成爲了斐潛的鐵粉,轉職成爲舊士族掘墓人的原因。

    一個制度,不能說單純用好壞二字來區分。漢代之初,舉薦制度也一度是打破舊貴族勢力的利器。

    因爲在漢初之時,劉邦雖然名義上是大漢之主,但是實際上各地郡縣還不完全是郡縣,而是劉邦根本無法控制的地方,這也是劉邦還有其後代子孫,不停的分封各地諸侯,然後又不停的削藩的一個重要原因。

    分封是爲了控制地方,分化舊貴族,但是屠龍者終歸成了惡龍,又要再次削藩。

    兩三代人的努力之後,勤勞的父母往往都容易養出個懶孩子,漢武帝的中央集權終於是臨近了漢代巔峯,一聲令下便是全國動員,東攻西討南征北戰,旌旗所指,無人膽敢不從,只可惜漢武帝沒把持住,後期崩了,大搞什麼稀奇古怪的政策,賣爵位,白鹿幣等等,反正怎麼作死怎麼來,導致中央朝堂的信用一去不復回……

    以至於到了大漢當下,各地玩各地的,不跟中央朝堂一塊玩,表面上似乎還表示中央朝堂是班長,大家都是好同學,但是實際上班長能管誰?能管得了什麼?喫飯睡覺,還是口袋鈔票?

    想要將全班同學再次凝聚起來,唯有『趨利避害』四字。

    想要撬開掀動這三四百年已然分崩四裂,各自爲政的地方士族體系,僅靠幾個律令,遠遠不夠,只有經過此間驟變之下,斐潛才能真正貫通地方,然後方能挽天之將傾,滌大漢敗壞之風!

    斷絕外援,引發內亂,然後以獅子搏兔之力壓服關中三輔士族!並將所有跳出來的對手,名正言順的剷除!如此一來,就爲驃騎未來十年二十年的前進之道,掃清障礙!

    夜風激盪,引得驃騎府衙之中的旌旗烈烈翻卷,猶如欲騰空而起,直上蒼穹一般。

    龐統仰頭背手而立,目光透過了夜空,似乎看見了無數的兵卒高舉着火把,正在驃騎戰旗之下前行,凜凜殺氣,便是將這方天地也激盪起了層層的波瀾!

    ……ヽ(`3’)?……

    當驃騎府衙之中的龐統下令讓各地預備的人手發動的時候,這些在關中三輔的士族大戶,一些人在夜幕之中急急奔走,各自佈置,也有一些人還在睡夢之中,睡在自我編制的美夢之中。

    即便是龐統暗中謀劃,也不可能毫無痕跡,其實很多事情,早就有些徵兆,只不過大多數人未曾留意……

    就拿長安左近的商隊來說,這一段時間明顯減少了很多,即便是斐潛和曹操雙方商議和談之後,似乎也沒有恢復,只有些崔氏裴氏甄氏的商隊往來東西。

    當然這也似乎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各地紛亂,商隊時斷時續,也是正常,可當下這般稀少,卻也是首次。可問題是大多數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不斷上漲的商品價格上,對於商隊減少並沒有太多的重視。

    想要在流動的水中,比如像是河流當中直接抓魚,在沒有特定的工具之下,無疑是比較困難的,但是如果說將水流截斷,減緩減少水量,使得水面下降,再來捕捉魚兒,就相對來說簡單一些了。

    原先商隊數目衆多,往來人流較大,就像是水流湍急,水面高漲,想要看清楚魚兒的軌跡,當然比較困難一些,而現在麼……

    郤揖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

    這幾天,郤揖他死死守在家中,一衆家丁下人,都配備了兵刃,甚至還招募了一些所謂壯士養在外院,每日喫喝操練,臨陣磨槍,做些最壞的準備。民亂就是雙刃劍,稍有不慎便會割到自己,但是用得好的話,也是對抗中央朝堂的利器……

    帝王是天下萬民的代表,享受着萬民的供養,所以作爲帝王最害怕的事情,不是中間商兩頭抽水,而是民衆叛亂。而一旦民衆叛亂,單靠皇帝一家子老小,是無法平定的,只能依靠中間商。因此民亂不但可以證明皇帝在某些政策產生了巨大的錯誤,還可以展示出中間商的重要性。

    就像是黨錮之後,黃巾之亂就爆發了,然後漢靈帝就不得不全面否認了黨錮,恢復很多人的官職,最後才平定了叛亂,然後天下士人無不謳歌皇甫嵩……

    郤揖就想要成爲第二個皇甫嵩。郤揖覺得《爵田律》對於士族的危害,甚至有過於黨錮,相同的,如果說郤揖獲得了對抗《爵田律》的勝利,也就自然幾近於獲得當年皇甫嵩的讚譽。

    混亂已經播撒下去,剩下的便是等待。

    郤揖等人仔細推算過,此舉有風險,但是值得一試。

    就像是不砸兩下鍋,怎麼能體現出補鍋匠的水平?不趁着主人不注意多敲幾個裂痕出來,又怎麼有理由多要一些好處?

    更何況自家也只是買賣而已,縱然糧價確實有些高了,但是還有人願意買不就成了?有人買,就說明這個糧價有人可以接受啊,既然有人可以接受,爲什麼不能將糧價設定得高一些?

    雖說道理,或者說歪理大體上能說得通,可是入夜之後,郤揖依舊無法安眠。好不容易歪着躺倒合了眼,片刻之後就被腳步聲所驚醒,睜開眼一看,便是見到自家的管事滿面驚慌的到了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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