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2188章鷹犬也要訓練
    驃騎將軍府衙之外的官廨之中。

    這幾天下來,張時已經明顯廋了一圈,雖然說不至於是一夜白頭,但是其臉頰陷下去,宛如其血肉被什麼突然吸走了一般。

    先前的張時,意氣風發,走路都是帶着風,雖說見人都會笑笑,但是笑容之中往往都是充滿了自傲,可是現在,頭低着,腰僂着,走路都儘量走在避光之處,和之前判若兩人。

    張時一度以爲自己站得很高,高到了兩三層樓那麼高,所以張時可以居高臨下的叱責他人,批判一切,彷彿掌握了天下所有的真理,只有他說出來的纔是世間的王道……

    或許就是從修建奇石小院,構建了所謂的小圈子開始,張時便是以爲自己腳下已經是修建的夠高了,自己的塢堡房屋也已經是很強大了,便是囂張高調的跳將出來,批判這個,指點那個,表示龐統等人都是一些錯誤的做法,唯有自己纔是最爲正確的,就連驃騎都必須聽自己的。

    結果張時完全沒有想到,他感覺的自我強大,只是他自己的感覺而已,是虛的,是被人吹捧起來的,而那些跟在他後面,平日裏面吹捧着他,也讓他熏熏然的,所組建出來似乎碩大的一個圈子的人馬,真到了事情臨頭,在面臨着驃騎兵鋒的時候,卻宛如鏡花水月一般,皆成虛空……

    當下性命雖說是暫且保住了,可是對於張時的心理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原先積攢下來的家底,都被填了自己之前的空缺,然後在官廨之中暫居,又是害怕遇到第二次的投毒,真心是喫也不安穩,睡也不得眠,怎能不形銷骨脫?

    在投降拜倒之後,張時也在替龐統打下手,充當先鋒的過程中,陸陸續續的瞭解到了一些內幕,然後聯想到驃騎將軍在藍田之處的那些動作,便是越發的覺得自己是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好的大坑之中……

    怨麼?

    怨。

    恨麼?

    恨。

    但是比起怨恨驃騎或是龐統,張時還更加的怨恨那些曾經跟在自己後面,誓誓旦旦的表示要尾隨自己,一切都會聽從自己安排等等,然後真見了有事,便是立刻翻臉,甚至是要加害自己的那些傢伙!

    雖然說這幾天張時揭發抓捕了一些人,而這些人都表示自己沒有參與投毒的事情,但是張時並不相信,也不覺得他們的話是可信的,畢竟當時說得天花亂墜,吹捧自己的也是他們!

    那些長安三輔被抓捕而來的豪右大戶,囚所當中,絕食不喫飯者有之,終日嚎啕者有之,惡毒咒罵驃騎將軍,表示天將滅之,然後在黃泉相侯其亡者亦有之……

    然而總歸無用,依舊是該抄家的抄家,殺頭的殺頭。

    百姓歡呼雀躍,糧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下降,市面上再也沒有人說什麼受災了,糧食會短缺,未來還會漲價的言論,更沒有人敢私底下銷燬糧草,因爲之前龐統就有發過了明文詔令……

    許多人便是此時才發現,原來一切都已經早就佈置好了。

    張時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然後不寒而慄。

    若是嚎啕咒罵便是可以真的令人身死的話,這個世間就不會被昏君所困擾了,更何況當下驃騎將軍在這些大戶的嘴中便是惡魔,是兇鬼,是屠夫,但是在普通百姓眼中卻是英雄,是善人,是挽救他們悲慘人生的五方上帝座下的斐真人……

    全稱是紫微太玉保王金闕上相國大司命斐真人,別忘了。

    想要留的自己的性命,或是再次獲得更多的權柄,那麼就需要在驃騎面前展現出自身的價值來,尤其是這一次驃騎回旋之時,若是稍微出一些紕漏,恐怕就是立刻重新被打落塵土,被碾爲齏粉!

    雖然說現在驃騎只是針對着豪右大戶,但是實際長安三輔之中,和豪右大戶勾連的還有許多士族,比如說張時他自己!若是驃騎一旦需要下些殺手,震懾諸人,那麼張時自己的腦袋,豈不是上好的工具?

    他豈能就死在這裏?

    張家雖說還不至於是家學傳承百年,但豈能就從他這裏破家?豈不是張氏的罪人,黃泉之下見到了祖宗便是有何顏面?

    在長安城外見到了驃騎斐潛受到了百姓夾道歡迎的情形之後,張時便是越發堅定了自己要緊緊抱着驃騎大腿的心思,唯有當下保住了性命,才能論及其他,即便是從此便成爲……成爲張時他原本嘲笑的,諷刺的,甚至是蔑視的工具人,成爲驃騎座下的鷹犬!

    也是在所不惜……

    因此旁人在城門迎了驃騎之後便是各自散去,而張時依舊待在官廨之中,穿着全套的官袍,便是連躺下休息一會兒都不敢,累了便是靠着假寐一下,靜靜的等待着……

    然後一等,便是一夜。

    在天色纔剛剛有些明亮,便是有兩名驃騎直屬護衛全身甲冑的到了官廨之中,傳喚張時。張時不敢有絲毫懈怠,打起精神來,連忙跟着驃騎護衛進了驃騎府衙,剛進了大堂之中,便是覺得驃騎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帶着逼人的銳氣,一掃之下,自己身上的皮膚都似乎微微刺痛!

    當然這只是張時個人此時此刻的感覺而已,實際上斐潛的目光顯然還沒能達到媲美超人的地步……

    張時碎步前驅,以頭搶地,『罪臣,張時,見過主公!』

    斐潛沒有立刻迴應。

    張時深深的將腦袋埋在了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時勢易移。

    張時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驃騎斐潛之時,斐潛和藹親切,一口一個張兄,而如今……

    往事不堪回首,稍微想一想,便是覺得盡數皆爲血淚。

    斐潛也在看着張時。

    張時可以說是整個山西士族的一部分縮影。

    當時斐潛從河東到關中,雖然頂着徵西將軍頭銜,收復陰山的光環,但是那裏會放在這些根深蒂固的士族大戶眼中?

    即便是斐潛後來已經收復了長安,獲得了西京尚書檯的制詔權柄,這些人投靠而來,也並非是真的就是看好斐潛,爲了跟隨斐潛的方向而行,而大多都是爲了他們自己,說白了,就是爲了官職,爲了利益。

    因此斐潛一旦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這些傢伙立刻便是翻轉了麪皮,露出兇殘的嘴臉,要是斐潛真的對於此等事情沒有防備,亦或是姑息而待,這些人便會夥同着其他眼紅斐潛手中所有的那些好處,想方設法的要將斐潛壓倒吞下,然後就會被他們啃得屍骨都不剩!

    一味的周旋只能暫緩一時……

    不能暫緩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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