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2408章定點打擊
    有這麼一句話,斐潛在後世裏面經常聽聞。

    『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也常常被用在各個方面上,但是實際上這句話是一碗徹頭徹尾的毒雞湯。

    這句話從字面理解是:一場災難性的雪崩,是由所有的雪花共同造成的,所以每一片雪花都脫不開干係,都要對結果負責。

    但是實際上,大多數說這句話的人,都不清楚原文是什麼,甚至不清楚在這句話的翻譯過程中出現了什麼偏差,而這種偏差才叫做正兒八經的摻雜了『私貨』。

    有人說這句話是伏爾泰說的,其實不然。

    這句原作者是波蘭詩人,斯坦尼斯洛。

    原文的字面意思是,『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覺得自己有責任。』

    不知道能不能從兩個句子當中感覺到其中的差異,前一句,是高高在上的道德審判,而後一句,則是對於事件的敘述。

    雪花,真的就必須爲了雪崩承擔責任麼?

    而且還是『沒有一片是無辜的』?!

    雪花是隨機飄落的,它們無法把控自己的命運,有的雪花是落在田野上,滋潤了莊禾,化成了河川,有的雪花是落在山坡上,越累積越厚,最後造成了雪崩,吞噬了一切。

    然後說所有的雪花都必須承擔雪崩的責任?

    那些指定讓雪花有意無意飄落在某一篇區域的幕後推手,那些在其中爲了獲取關注和流量利用雪花的引導媒體,那些煽風點火從山頂上推下第一個雪球或是開出第一槍的造謠之人,現在這些傢伙在雪崩之後雙手一攤,便是也跟其他『雪花』一樣,表示着『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其實言下之意,就是『雪花』們真的想要追究問題的根源麼?

    要知道『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看看你們自己的罪!

    就像是某些宗教,說人一生下來就有原罪,業障等等,差不多是一個意思,既然人人都有罪,那麼也就等同於人人無罪,或者是需要有罪的時候有罪,無罪的時候就無罪。

    這樣就可以掐滅了對於源頭,對於事件,對於雪崩的思考,只剩下了一聲高高在上的控訴,頂多附贈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然後將責任平均的,不多不少的平攤到每一個『雪花』身上,拍拍屁股就可以去尋找下一場的雪崩盛宴了。

    這就像是某些重大事件之後,總是有個人出來背鍋,或是臨時工,或是小嘍囉,然後掐掉對於源頭的追溯和思索一樣。

    因此,將『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這句話作爲自我的驚醒,作爲自身的道德自律,確實是不錯的,但是如果只是爲了吸引眼球,或者推卸責任,將這句話掛在嘴邊,天天指責這些或是那些的雪花……

    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就像是當下。

    裴垣之事,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雪崩』事件,

    若是按照韋端的意思,就是『雪花』沒多大能耐,這一次的雪崩事件是偶然發生的,也沒有造成多少的傷害,大體上可以忽略不計,酒照喝舞照跳,大家一起黑皮就完事了,而對於司馬懿來說,則是強調着『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表示要嚴查,最好是將所有的『雪花』都上稱,去稱一遍!

    先不管韋端和司馬懿在提出建議的時候,其自身背後的理由,單從表面上的理解大體上是如此。

    以利益驅動,顯然會指向利益,以道德驅動,也不代表着就能指向道德。

    在當下的政治結構和社會體系當中,註定了,也必須是雙管齊下。

    道德方面上的標準,就不是韋端和司馬懿操心的,也不是這兩個人能夠搞出來的,而斐潛傳喚兩人過來,其實是想要讓這兩個人,根據裴垣這個事件,找到『雪崩』的通道,亦或是找出類似於處理雪崩事件的辦法。

    只不過斐潛現在發現,這兩個人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些偏差。

    斐潛看了韋端一眼,轉頭看向了司馬懿,說道,『子曰,「道不同,不相爲謀。」亦各從其志也。故曰,「富貴如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爲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舉世混濁,清士乃見。豈以其重若彼,其輕若此哉?』

    『太史公此言,不知仲達以爲如何?』

    司馬懿微微吸了一口氣,然後神色如常的說道,『主公所言甚是。歲寒方知松柏之後凋,遇難方知人心之良善也。』

    斐潛先點出了司馬懿的問題之後,才緩緩的繼續說道:『夫民居於世,當遵天地之道也。天道未有言,然萬物得以生,何也?可謂四時之所吏,五行之所佐,得其順而生,逆而亡是也。』

    『大漢設三公九卿,地方郡縣,各地鄉老,大小吏佐,無不如是,以求萬民之順生也。此乃吏佐之「天道」是也。』

    『吏佐當何之?或兆民未安,思所泰之,或四夷未附,思所來之,或兵革未息,何以弭之,或田疇多蕪,何以闢之,或賢人在野,將何進之,或佞臣立朝,將何斥之……』

    『若有六氣不和,災眚薦至,當思何避之,何以禳之,若有五刑未措,欺詐日生,當思何修之,何以釐之。心憂黔首之所憂,苦百姓之所苦,納鄉野之美芹,獻朝堂之階前,若如此,便是俸千石,祿萬錢,亦當所宜是也。』

    斐潛所言這些,自然都是正確得不能再正確的,即便是任何人前來,都是挑不出半點不是來,在場的韋端司馬懿自然也是紛紛點頭,表示主公所言振聾發聵,金玉之言云雲……

    斐潛沒有接茬,而是繼續說道:『然亦有吏佐,身居要職,或私仇未復,思所逐之,或舊恩未報,思所榮之,或子女玉帛,何以致之,或車馬器玩,何以取之,或奸人附勢,將何陟之,直士抗言,將何黜之……』

    『若有三時告災,國有憂也,則構巧詞以推卸之,羣吏弄法,民怨滔滔,則進諂容以欺瞞之。心繫錢財之所繫,欲權柄之所欲,害所轄之百姓,枉朝堂之恩德,若如此,便是居末位,任假事,亦不可姑息也。』

    『須知一國之命,一郡之運,一縣之生靈,皆懸於吏佐之手,豈可不慎乎?』

    後面的這些話自然也米有錯。

    韋端和司馬懿也是紛紛點頭,表示主公英明。

    其實官吏這個事情,斐潛很早的時候就在抓了,但是這個事項,就像是後世的情況一樣,不是單獨一個律法,亦或是抓那麼一陣,就會長治久安,永無後患的,而是要不斷的調控,不斷的更新,不斷的跟上新情況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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