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詭三國 >第2495章大漢風
    太興六年已經即將走到了末尾。

    雖然說斐潛和曹操依舊在對峙,但是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其實都將目標轉向了舊有的那些勢力。

    或許是一種巧合,或許也是一種必然。

    有時候斐潛會在想,爲什麼三國在後世會是一個持久吸引了許多人的時間段,或許是因爲這個時間段裏面的人物,或許是因爲在其中發生的故事,但是更多的,依舊是在這一段混亂之中碰撞出來的那些人性的光華。

    不僅僅是有光明的,也有黑暗的。

    有卑劣的出賣,也有璀璨的忠義。

    每個人,從皇帝到士族,然後再到普通的百姓,都在這樣的混亂碰撞之中,迷茫,尋找,掙扎。皇帝不知道大漢怎麼了,士族知道怎麼但是不知道要怎麼去做,百姓最能體會到了其中的慘痛和苦楚,但是說不出來。

    亂世的掙扎,纔是三國。

    將一個碩大的大漢王朝摔碎了給人看……

    零散,破碎,不成型。

    每一片都是大漢,每一片也都不是大漢。

    有人想要重新建一個,有人想要將其補完整。

    而現在,曹操朝着荊棘邁開了腿,舉起了刀。

    但是有人認爲曹操這樣做沒意思……

    或許是因爲這些人覺得社會的變革,時代的變遷,跟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一個新的時代和舊的時代的碰撞,文化的演變,能讓他們多喫一碗粉麼?就像是潁川傳來了變化和消息的時候,還有一些人根本不在意,只是在研究着自己究竟能不能在青龍寺裏面佔據一席之地,亦或是新來的女官甄宓那套裙裝真漂亮,身材真窈窕,若是能那啥,便是那啥啥……

    『大漢之風,又是有些變得輕些了……』

    堂內,坐着的都是大儒。

    或者說,是一定程度上,被認可的學者。

    除了龐統荀攸等大員之外,還有鄭玄,司馬徽,黃承彥,龐山民,令狐邵,崔林,譙並,董永,張裔,王衝等等……

    這些人當中,有一部分的人比較有名,但是有一部分的人只是在部分區域內有些名頭,但是不管怎樣,今日坐在堂內,都代表了一個相同的身份,就是三色旗幟之下的帶鹽人。

    大漢需要帶鹽人。

    若是大學者不做聲,難不成天天去聽小學徒咋呼麼?更何況小學徒也未必能發聲。

    這就是斐潛應對之法。

    嗯,其中的一環。

    在青龍寺當下,有了越來越多的話題被挖掘出來的時候,斐潛覺得,有必要將這些學者都召集起來,相互通個氣,以免在某些環節的時候出現誤傷,亦或是不小心導致了整體思想上的偏差,至少不能被潁川的風給吹歪了。

    這個氣,就是風氣。

    大漢風氣。

    有時候這個話題會顯得比較空泛。

    可對於當下的這些人來說,這個話題剛好。

    因爲斐潛就是要讓這些人在青龍寺裏面去帶領,去轉變。或許就像是曹操一樣,去面對荊棘,去舉刀砍伐。又比如管寧的『薄葬』理論。這個切入點其實很好,但是當下撬動的也僅僅是其中一點,而斐潛需要帶動整個的面。

    當斐潛說『大漢風氣』的時候,衆人就相互看了看,或是沉思,或是振奮。

    因爲,文人其實比較喜歡『風氣』這個詞的,有時候動不動感慨,亦或是指點江山的時候,就喜歡用上這個詞語。

    斐潛所言,自然也不是隨口亂說。在整個大漢,從西漢到東漢期間,風氣確實略有變化。有時候說『風氣』此詞太空,但是又是大漢上上下下在社會生活當中所表現出來的言行,或者說是一種社會羣體心理和羣體意志的外在表現,也是大漢文化精神面貌的重要表現之一。

    『漢初,偏急,偏輕,銳氣有餘,而沉穩不足。』斐潛緩緩的說道,『時有楊子云有曰,當取重去輕,取四重,去四輕,以重言、重行、重貌、重好爲佳。言重則有法,行重則有德,貌重則有威,好重則有觀。故以輕求重,乃漢初之風,言輕則招憂,行輕則招辜,貌輕則招辱,好輕則招淫。子亦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是也,其意乃相合也。』

    斐潛說到了楊子云,川蜀幾名學子的腰桿明顯挺直了一些,神采也略有飛揚狀。畢竟這個曾經的川中翹楚,也算是給川蜀好好的漲了一波臉。

    在兩漢的時代風雲變化之中,從漢初最開始的『輕狂』到了後期求其『穩重』,這也是符合時代發展規律的事情,幾乎在每一個朝代開始的時候,都會走這樣的一個過程,但是因爲前秦太短,而漢代算是第一個長期大一統的中央集權政體,自然更有些別樣的意味。

    鄭玄點了點頭說道:『漢初多狂放急切,君臣無禮而立,以至有飲酒爭功,妄呼以醉者,更有甚者當庭拔劍恐嚇擊柱之輩,皆因無禮而起,狷狂太盛之故。』

    斐潛微微點頭。

    基本上來說,每一個王朝在草創期,都會遇到的『一百五』定律。一百五十人以下,管理者甚至不需要什麼特別的規章制度,以人格或是魅力就可以直接進行有效的領導,而一旦突破一百五十這個人數,各種各樣的問題就體現出來了……

    這個定律或許有些偏頗,但是在一定程度上確實說明了組織架構管理上面的問題。就像是當下,斐潛的政治集團逐漸的擴大,最底層的官吏和斐潛的距離在被不斷的增大,除了在斐潛身邊的這一羣人會比較容易的接觸到斐潛,並且受到了斐潛的影響之外,那些中層,或是底層的官吏在長期外放的過程當中,會不會出現一些問題?

    水鏡先生司馬徽也說道:『漢初叔孫通依世諧俗,制定朝儀,以定規矩,乃分輕重,此爲長治久安之要也……』

    對於在廳堂之內大多數參會者來說,都覺得自己能夠參加此次的會議,是代表了一定意義上的創舉,甚至可以說將見證,或是奠定了將來大漢治國理政的基礎和標準,每個人都十分的興奮,在鄭玄和司馬徽開頭之後,便是這邊一言那邊一語的議論了起來。

    儒家麼,似乎先天對於這種『禮儀規範』就很有興趣。

    斐潛一邊聽,一邊讓王昶和諸葛瑾在一旁記錄。

    整個執政的風氣,是從上至下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因爲下面的風都是散亂的,若是要以下面的爲準,那麼上面的自然就是昏頭昏腦,毫無頭緒。

    所以只有在政治層面上的風氣統一了,纔會對於整個大漢社會層面造成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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