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跟誰比。
比起前幾年黃巾賊亂,諸侯混戰來說,當然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要和關中的發展速度來比的話,自然是有些不足了。
關鍵是山東整個圈子依舊不自知。
圈子這個東西啊,似乎是人類上古遺留下來的一種本能。
圈子可以確定敵我,然後籠絡更多同方向共愛好的人一起,對抗圈子外部的侵襲,但是同樣的,圈子也限定了內部的人不能越界,否則還沒等外部的人動手,圈子內部的人便是先下手了。
山東之地,就是這樣的一個圈子。
後世也依舊還有很多圈子,包括但是不限於圈粉。
爲了維護圈子,在圈子裏面的人,往往並非是純粹理性的……
夜色漸漸暗澹下來,在新汲城外,依舊是尋常模樣。
相比較於在許縣之中的那些驚濤駭浪,勾心鬥角,新汲雖然距離許縣並不算是太原,但是並沒有陷入這些事項之中,就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一樣,日復一日的過着簡單重複的日子,直至被打破的那一天。有人喜歡簡單的生活,有人卻嚮往着跌宕起伏的旅程,人的本身就是各自不可調和,難以做到一致。
在新汲城上的值守的兵卒,緩緩的在城牆上走動着,多多少少都有顯得一些沒精打采的樣子,偶爾湊到了一起,也都是談一些家長裏短,幾乎沒有人去說什麼天下大勢,各路豪傑的,因爲他們根本沒想着要什麼,只是混溫飽而已,但是說到了最後,幾個人又會重新吻合到了一處,就是滿腹的牢騷。
富貴的生活往往是多姿多彩的,但是貧窮的樣子卻大部分相同。
窮啊。
窮就不僅是喫不飽,還穿不暖,所以一旦到了天寒地凍的時候,就是窮人最難捱的時刻。
呀,下雪了……
城頭上的兵卒在喊着,然後很快的就消失在城牆之上了。
按照原本軍律來說,他們需要繞城巡查的,但是現在下雪了,又是喫不飽穿不暖的,那麼誰還有動力在下雪的時候出苦力,要知道那些軍校軍將,這個時候都是烤着火喝着小酒,那麼普通兵卒又怎麼會賣多少氣力?
雪花紛飛。
在城外的的野地裏,摸出了不少的陰影,迅速朝着新汲城牆之下而去。
……?(*–-)?……
飛雪飄飄。
雪花也同樣降落在許縣之中。
四周一片寂靜,似乎毫無分量的雪花,落在屋檐之上,發出噗噗輕響。
曹操仰頭而望,看着黑夜之中紛飛的這些雪花。
王昶的應對,出乎曹操的預料,但是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曹操同樣也並沒有算是完全失敗。
王昶對於火藥之事的闡述,也可以讓曹操從另外的角度上進行獲益。如果推行統一的度量,同樣也可以幫助曹操儘快的統合鄉野的力量!….大規模,統一步調的生產,集合山東的力量和關中進行抗衡,一旦這個戰略得以展開,那麼關中的斐潛就鬧騰不起來了。當年大漢中興的孝光武,不就是這樣做的麼?
但是這一件事,同樣並不容易。
在曹操身後的廳堂之內,也一樣是安安靜靜的,只有細微的呼吸之聲。
等了片刻之後,夏侯惇打破了平靜,沉聲說道:主公,既然決斷,不如早行!
曹操靜靜的聽了夏侯惇的話,然後看了看其他的謀臣和武將。
夏侯惇,夏侯淵,代表了夏侯方面的人。
曹洪,代表了曹氏方面的人。
荀或,代表了潁川士族。
崔琰,代表了冀州士族。
滿寵,程昱,郭嘉,代表了寒門。
這些人各自的階層不一樣,來歷也不一樣,但是有一個相同的特點,他們都是山東人士。
王昶贏了,但是曹操也藉着這樣的機會,成功的傳達出了一個信息,只有團結在一起,纔有可能抵擋關中,像是之前那樣各自拆臺,是無法對抗越來越強大的關中的。
主公……荀或緩緩的說道,王文舒說得不錯,天下當一統……不過這一統未必是要用關中之度量……
荀或看了看其他的人,山東爲何不可成制?!皆因各地心意不一!如今既然已知曉關竅,便可一氣頗之!
崔琰捋着鬍鬚,在荀或說完了之後,停頓了片刻,才接口說道:琰不才,願隨主公鞍前馬後!共同進退!
隨着一個個的人先後表態,似乎一個比之前更加團結,更加牢固的圈子正在形成。
曹操聽着,點着頭,他揹着手,站在堂前,許久才沉聲說道,如今山東危在旦夕!大漢天下,是制於人,還是受制於人,皆由此決之!退無可退,唯有團結一心,方可放手一搏!若有人不知好歹,當爲誤國之輩,當盡數除之!
……(‵□′)╯……
夜已深沉。
常方咬着牙,抿着嘴,一顆心臟更是象擂鼓一般在胸膛裏跳得嘣嘣直響。
他木着臉,抿着嘴脣,緊咬着牙關,死盯着前方的裏坊。雖然他拼命地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讓周圍的同伴察覺到他手腳還是有些細微的戰慄。
經過偵測,他發現了目標。
這個目標很像是驃騎特別交代下來要找的那個……
常方想要在城外動手,可問題是這戶人家根本不出門,所以只能摸進城中偷襲了。
街坊之中,幾乎沒有什麼動靜。
藉着白雪的反光,他看見了前方的目標。….因爲下雪,不僅是城牆之上的兵卒都去躲避了,就連在裏坊裏面的坊丁也都不知道貓在了何處。街道上沒有人影,只有幾個木杆撐起來的旗幟有氣無力的在寒風當中哆嗦着。
常方將戰刀捏緊了。
衝進去,找到目標,帶上目標,殺光膽敢反抗的人,然後沿着設定好的路線逃離!
常方再一次的將整個計劃回想了一遍。
如果他還有時間,說不得就還能有更加詳細的計劃,但是沒辦法了,王昶要離開了,因此他只能是賭一把。
沒有人會拒絕功勳……
常方也不想要一輩子只是擔任一個驛館的小頭目,他也想要建功立業。